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隐没在黑暗中的21号莫名的就是知道,皇太子在和他说话。
他没有回答,就像个最敬业的人偶。皇太子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秋日里冰凉刺骨的冷风比刀子更伤人,帝国的继承人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静平淡。
“你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不该待在我这样一个名存实亡的皇太子身边浪费时间。”
皇太子转过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升起一颗拇指大的圆球,亮晶晶的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他将圆球捧到21号面前。
这是“钥匙”,炼金魔偶被主人锁住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只有钥匙才能解开所有的禁锢,他被锁住了太久太久,久到连自己全力的底线都摸不清楚了。
他将圆球塞进21号的掌心,慢慢的合拢了魔偶的手指。
“我从未请求过你什么,这次却是要破例了。”皇太子的神色变得伤痛和悲怆,即使是在战乱后仍不变的属于王位继承人的气势在此刻慢慢消散,如今他表现的就像个向友人托付大事的普通人。
“请你守住莫兰王国吧。拜托了。”
“当时我还是很惊讶的。”时也说,他方才同一期一振普及了一下现在所看到的场景的特殊背景,见一期一振满脸难言的复杂之色,便又笑了起来,“毕竟当时的局势很乱,倘若我离开了皇太子的身边,他很有可能连皇宫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一期一振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刚才平铺直叙的讲述平淡又乏味,里面包含的内容也毫无爆点,至多是些一期一振接触不到的新奇东西,但这位心思细腻的付丧神却从主人刻意省略的只字片语中听出了时也从未被掀开的可怕过去。
强烈的悔意突然铺天盖地的占领了一期一振的全部思绪。
倘若、倘若当初他抛开成见好好对待时也,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呢?
“看,到了。”时也停下脚步,一期一振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战场的中心地带,时也握住一期一振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后二人便如同两朵轻盈的白云一般飘上了天空。
一切尽收眼底。
这里是莫兰王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的后面就是通往皇城的坦荡大路,这座原本属于王国腹地的经济中心,此刻却变成了战火连天的边境城市。
充满血性的战士们誓于国家共存亡。
“最后一位魔偶大人也牺牲了。”副官悲怆的低语,他使用了从未对魔偶使用的敬语,整座大账却没有反对讥讽的声音。
他们早已是战友了。
大账里一片寂静,悲痛和低迷无处不在,直到传令官拖着长长的尾音冲了进来。
“大人!皇宫派来了援军!”
主位的元帅又惊又喜,“不是说已经没有援军了吗?他们派来了多少人?”
传令官的声音有些奇怪,“一个人。”
“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当时元帅的表情那叫一个有趣啊。”时也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忍俊不禁,他轻飘飘的拉着一期一振往城里飞去,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建筑,取最短的路线往目的地进发。
一期一振没有笑,只是大着胆子安慰的摸了摸时也柔软的头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又扛过了一次敌军的冲锋,在下一次进攻的间隙,莫兰王国的守卫军史无前例的发出了求和的信息。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想要和敌军最高统帅亲自在两军之前会谈。
这没什么可以指摘的,虽然有些奇怪莫兰王国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这座城实在太过顽强,且背后的皇城又实在具有吸引力,在明晃晃的诱惑下,纵使军中意见不一,军队的最高统帅仍旧答应了会谈。
难得的晴天,弥漫在守城上空的乌云终于散开,天空灰蓝暗淡,昭示着战争带来的伤痛。
魔偶穿着黑色的战袍,长长的衣摆打在小腿上猎猎作响,瘦小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巴掌大的小脸裹在衣襟厚厚的大貂里更显得幼小可欺。
他站在最前面,元帅恭恭敬敬的陪侍在一旁。
城下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军队分流开来,一辆全副武装的战车缓缓驶出,敌方的最高统帅,也是进攻国家的帝王站在战车上,手握缰绳,良好的视力让他看清楚了城墙上的场景。
魔偶嘴角动了动,缓缓咽下了藏在牙缝中的圆球。
一颗□□无声无息的点燃了引线,魔偶神色平静的举起了右手,小指和大拇指内扣,做出一个古老的手势。
“我谨代表莫兰王国的全体民众,在天神的注视下向规则起誓,以身体里的每一滴鲜血和永生永世的轮回作为赌注,向天狼国发出挑战!”
巨大的法阵覆盖了整片天空,这是最古老的禁咒,使用非等价交换作为赌注,来进行一场赌上一切的豪赌。
不带一兵一卒,只是禁咒发起人一人的战斗,倘若能在熬干最后一滴生命之前让己方国家的军旗飘扬在敌方军队中,那么法阵成立,莫兰王国将受到规则为期二十年的战争保护,足够用来休养生息和恢复气力。
若是他输了,法阵内包括的所有参与人将瞬间被规则夺去生命,而他自己将被黑暗拉入地狱,压在这片大陆规则最黑暗的地方,受尽折磨,永生永世无法回头。
城墙上的士兵们神色激动,城墙下的民众满含期待,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被规则抽空生命也比做亡国奴更有尊严。
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