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发出悠长的叹息:
“你想知道我愿为之付出什么代价?”
祂的身影随着祂的话音开始虚化。
“你!”祂愣了一下,猛然从宽大的座椅上站起,“死……阿兹克先生!”
灰色的雾气喷薄着、涌动着,自祂身后向长桌尽头那个身着白色长袍与繁复金饰的身影席卷而去。但是——太迟了,在它们来得及亲吻上那带痣的耳垂、弯起的嘴角,或者仅仅是长袍柔软的一角之前,那道身影已经连同祂座椅背后璀璨的星辰一起彻底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回归向那最纯粹的黑暗、最原始的虚无。
只有一句话留了下来,带着一贯平和的笑意,那样温柔地、安宁地、永恒地,在祂耳畔回荡。
祂说:任何代价。
……
克莱恩睁开眼睛。
他瞪着手中的钢笔和面前摊开的拓本出了一会神,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即使与各路“魔女”,或者“yù_wàng母树”及祂的狂信徒狭路相逢过几次,自嘲已经快要对非凡因素影响激素分泌的“下作”手段产生“抗体”,但是这种有头有尾逻辑清晰剧情还他妈跌宕起伏整得和三j片似的……克莱恩确信他是头一回碰上。
更别提对象还是……
克莱恩痛苦地呻吟一声,低下头把脸深深埋进手掌之中,克制着每一秒都更强烈的,想要把自己一头撞死在桌子上的冲动。
“正义”小姐按照“世界”的委托将这批从“心理炼金会”获取的有关“记忆对人格影响”的文拓本献祭给“愚者”的时候,曾委婉地附上了“可能引起精神亢奋,需控制阅读速率”的警告。这没有引起克莱恩太多的警惕,因为他一般只在灰雾之上浏览特殊文献,但今晚他等待着独立军在西拜朗的接头人和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因而在灰雾之上占卜得到没有危险的结论之后,他布置了一个小小的仪式就直接尝试在现实中阅读了其中一本笔记。
当然,他的灵感告诉他,笔记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克莱恩看向手边一字排开用来干扰占卜和探知的阿兹克铜哨、纸鹤,以及最后的心魇蜡烛——虽然不知道这些玩意儿的责任配比,但它们绝不无辜。
随着那种迷迷糊糊的虚幻感褪去,他很快在自己现实的记忆中找到了更多梦中情节的对应。那都是他清醒时的思维碎片,很多都只是一种漫无边际的联想,并不映s_h_e 他真实的观点与信念,只是原本微不足道的倾向被梦境无限放大了。
比如某个夜晚他自己解决的时候思绪飘忽,偶然联想到那些抛弃原本的ròu_tǐ、完全转化为“神话生物”的大佬们到底还会不会有生理需求;
比如那位他暗中评价为“绝不能让她与弗兰克结识”的“工匠”女士关于“通过类似制作神奇物品附着非凡x_ing的方式,不靠受精繁殖,而仅靠s_h_e 精或者排卵的方式排出多余的非凡特x_ing甚至污染”的构想;
比如他曾设想过,万一阿兹克先生真的在想起了所有的过往后成为“不老魔女”口中邪恶的“死亡执政官”,是否还有可能通过“心魇蜡烛”将那个温和的历史教员唤醒。
比如“正义”小姐曾严正指出,x_ing情变化往往不是突兀的过程。同时也不能忽视一个可能,那就是并非所有x_ing情突变都意味着人格分裂的产生……
当然也有更多明显的,令人啼笑皆非的逻辑漏洞:
比如成为“诡法师”之后他就已经获得灵界穿梭的能力,根本不再需要借助神奇物品;
比如胃里藏雷和万箭穿身这种听起来就痛得要死大概只有“真实造物主”的信徒才敢付诸实践的主意——如果有一天他发现阿兹克先生要对自己不利,第一反应百分百是赶快躲起来,有多远跑多远,至少也得苟成“天使”了再徐徐图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克莱恩可以画个月亮对女神发誓,他对于阿兹克先生绝对、绝对,没有产生过任何奇怪的想法!——好吧,虽然他正在阅读的这本笔记的作者,被他吐槽为“异界弗洛伊德”的第四纪著名心理学家麦琪·克雷泰伊小姐可能并不会赞同他的观点……
克莱恩很快通过冥想和“无面人”的能力平复下身体的冲动,他起身走到窗边,无声望向远处的贝伦斯港,默默提取着梦中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虽然这个梦境更多是受了克雷泰伊心理学笔记的影响,因而在某方面变得诡异非常,但作为跨入“半神”序列的占卜家,每一个他无法掌控的梦境都是不可忽视的启示。
对于阿兹克先生的问题,过去他基本抱持着无能为力不必过于c.ao心的态度,更何况阿兹克先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但是随着他踏上南大陆、晋升为“半神”,他隐隐中有了一些预感,因而不得不更多地审视起自己与阿兹克先生的关系。
为什么阿兹克先生隐姓埋名在北大陆生活了这么多年,偏偏在“这一世”回归了最原本的“艾格斯”家族的姓名?为什么阿兹克先生当初选择了历史系,又这样巧合地回到廷根执教,还与原本的“克莱恩·莫雷蒂”相交甚好?而他当初根据梅丽莎的同学的梦境追查拉姆德小镇的异事,发现男爵画像从而真正注意到阿兹克先生的不同寻常,真的只是一个偶然?
另外,作为拥有灵界和冥界权柄的高序列非凡者,阿兹克先生对原本交好的学生的皮囊下塞填进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