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噌”地瞪大了眼。
他跑出房间,从楼梯上往下看, 季成川正坐在清晨的阳光中读报纸。听见季然的动静,季成川抬起头:“快收拾收拾。”光线从他挺拔的鼻梁上穿过,投下一片迷人的y-in影。“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
“去哪?”
季成川报出一个海岛的名字。
只在电视里看过的碧水蓝天从头脑中跳出来,他有点向往,又有点迟疑:“我的成绩明天才出来。”
季成川毫不在意地翻了一页报纸:“考试成绩是你的事,想带你去玩是爸爸的事,快去刷牙吧。”
季然咬着嘴唇纠结是否该在这时候把他的心愿说出来,季成川见他还不动,促狭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又要爸爸亲一口才愿意动?”
“……”
不要脸!季然羞愤交织地刷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下宏图志愿:玩就玩,把老王八的钱花个j-i,ng光!
第40章
季然上次出远门还是四年前,姥姥带他去隔壁市新开的水上公园。
带去的钱不足以支撑双人份的娱乐,季然拉着姥姥的胳膊,看她仔细从小包里抽出一张张叠好的钱买票。身边的小朋友都跟家长撒着娇耍着赖,要玩这个玩那个,姥姥摸摸他的头,说她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能玩,让季然跟着别的小朋友去玩,她在空地上等着。
季然在欢声笑语中环视四周,将每个项目都看一遍,最后拽过姥姥的手,说我们去划船。
划船最便宜,也不激烈,姥姥和他都能玩。
飞机从愈万米的高空掠过,季然俯瞰恢弘盛大的美景,突然想起了姥姥。
不知道姥姥有没有一刻曾后悔过将他带离父亲身边,带离本来优渥的生活条件。也许有过吧,他见过姥姥在他开学交学费的前一天,捏着存折在房间里啪嗒啪嗒落泪。老人的眼泪千斤重,颗颗都能在心窝上砸个坑。那些眼泪和姥姥日渐佝偻的脊背让季然无法、也不敢过多去思索这件事本身的对错,如果时间能倒回去,他甘不甘愿让姥姥再一次强行将他带离季成川身边。
很多事季然都不懂,他的人生从小就缺席了母亲的引导与父亲的伟岸,没人能将道理一条条讲与他听。
然而他懂得要爱人。
爱养育他的人,爱将每一分钱从牙缝里省出来,尽力将能给的都给他的人。
他吊着眉梢瞄了一眼旁边的季成川。
爱季成川以外的人。
海岛对于多年没有旅行过的小少年充满了诱惑力。季然在来时j-i,ng细计划好要玩这个玩那个,一落地,先被叽里呱啦的外国人吓得一懵。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外国人,也第一次知道季成川竟还掌握着熟练的外语——他看着季成川与生活助理像两个本地人般与专车司机无碍交流,简直如同进入了鸟语世界,自己那点儿课堂上学来的三脚猫外语连地名都分辨不出来。
季成川见他懵头懵脑的坐在旁边,笑道:“回去以后,爸爸教你几门外语?”
几门?!
季然惊得瞪圆了眼。
酒店派来的司机是这海岛上纯正的原住民,热情又八卦。他从后视镜里看季然,用本地语向助理询问这两位是什么关系?助理还没张嘴,季成川便也用本地语答道:至爱。
“我的儿子,我最爱的宝贝。”
本地语有一种奇特的韵律,季成川望着季然的眼睛,语调温柔,像在背诵一句神秘且美妙的颂诗。
季然即便听不懂,也感受到此刻话题凝聚在自己身上,他愣愣地问季成川:什么?
季成川睁眼说瞎话:“他对我说,您的儿子那么帅,一看就随您。”
“他就咕叽咕叽说了两个词儿,翻译过来有这么长?!”
“语言就是这么奇妙。”
助理从善如流,立马教司机用中文说“帅”,司机乐呵呵地冲后视镜里的父子俩竖起大拇指:“唰-爱!”
季成川的眼睛与嘴角一起弯起:“你看。”
“……”
车子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抵达酒店,季然远远看见酒店的楼顶就偷偷咽了口口水——语文书上写了那么多年,他却第一次真正目睹何为“金碧辉煌”。
说是皇宫也不为过。车子一驶进壮观的拱形门,季然就仿佛闻到了金钱被腐蚀的气息。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见过世面,绷着脖子扫视路过的建筑物,心里却忍不住渐渐咯噔,不确定季成川的钱够他们在这挥霍几日。
季成川不知道他宝贝儿子的脑瓜里竟然惆怅起这个问题,他领着季然下车,生活助理已经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房间门一打开,季然几乎看到钞票融成水,顺着门缝哗哗淌走。
他在奢华且巨大的套房里探索,楼上楼下乱窜,季成川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待季然将浴室客厅阳台甚至泳池与健身房浏览完毕,从卧室里伸头出来问季成川:“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
这其实是季成川的小“y-in谋”。
助理最开始为父子俩定下的是最高级别的双卧套房,被季成川要求换成单卧。出来度假正是修复父子关系的最好时机,一切共处的机会当然都要珍惜。
他毫不亏心地解释道:“抱歉,现在是旺季,酒店的房间不够。”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走到飘窗前眺望远处的碧海蓝天,眉眼间终于承受不住,透出小心翼翼的担忧来。
他以难得柔顺温和的语气,僵硬地对季成川说:“是不是,没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