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袭明再次困惑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将降大任的那种人,他以为自己总得做出点什么成绩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上面那位似乎并不在乎他的业绩。
他忍不住开始质疑起自己的作为,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有意义……嗯,如果非要说的话,意义应该还是有的,起码对那些半妖来说是这样。万物学院的出现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对此心怀感激——虽然感激的对象主要是九方家,根本没他什么事。
还有就是对某些顽固的术士家族,他留下的影响应该也是蛮深刻的。深刻到让他们能不惜一切代价来猎杀自己,最后居然还杀成了……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未袭明已经没有记忆,但他相信自己应该是被他们用某种方法“杀”死过了,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一个僵尸的子宫里去。
重生成婴儿的感觉很不好受,重生成未出生的婴儿更不好受,重生成僵尸肚子里的待产婴儿尤其不好受。别问出生是种怎样的感觉,那是未袭明永远的噩梦;也别问裹着尿布喝米糊是如何的体验,那太羞耻了,他更不想提。
总之,他死了,因为他建了一座会让某些人看不爽的学院,然后,他又活了,因为他是秩序长。至于“为什么是我”这样的话题,未袭明已经懒得去问了,反正也得不到答案。
再活一次,他选择了低调与沉默,安静地当着自己的平衡器与防火墙,不再与上辈子认识的任何人类打交道。唯一的例外是a市的秩序长,那是他的老朋友了,未袭明在能够流利说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终于冒泡了?还以为你要装死装到天荒地老呢。”这是他朋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未袭明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没想过我是真死?”
“死个毛线,你当我瞎的啊?你那儿片区到现在都没有选出新的秩序长好吗!”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证伪方式……未袭明又默了。思索片刻,他决定跟他朋友说实话。
“我是死了,或者说我觉得我死了……但不知为什么,我又重生了,而且秩序长的身份还在,没拿掉。”
这回轮到对面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那朋友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死神也在?”
未袭明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叹着气点头:“在呢,虎视眈眈。”
他朋友也跟着叹了口气:“真可怜。”
“可不是。”未袭明踮在椅子上摇摇欲坠,两手捧着座机的听筒,稚嫩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老子就不明白了,他要我干嘛呢?死就死了,这世上的人那么多,再随便挑一个不就好了?——我估计他就是随便挑的,我也是随便挑的。”
“谁知道呢。”电话那端的朋友声音拖得很长,像是甩不掉的丝,“就继续干呗,各司其职吧。”
朋友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未袭明捧着听筒站在椅子上,愣了几秒,忽然笑了起来。
是这个意思吗?
各司其职,各在其位,是为秩序?
这算什么?标答?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未袭明用力将听筒甩回座机上,觉得从前的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瓜。要什么答案,求什么秩序?他自己就是最标准的秩序!
乖乖做事,老老实实,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秩序?——他在心底诘问着那个臆想中的神明。合着你特娘的选择老子,不是因为老子活泼可爱天赋异禀,就图我上班早连更多做事按部就班是吗?
我x你妈。
未袭明怒了,也放弃了。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纯粹就是被那个什么神给抓壮丁当白工了,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当平衡器和防火墙。至于别的,意义什么的,不要想了,运气不好罢了。
他望望自己今生的僵尸老妈,不禁感叹这个设定还真适合自己——自己跟僵尸有毛区别?非人非鬼,行尸走r_ou_。
他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怀着这样的认知,未袭明恬不知耻地披起了幼童的皮,苟延残喘了好几年。秩序长有调节自身时间的权限,这并不违反秩序,他也就很不要脸地将自己的年龄上调了几岁,直接越过幼儿园上了小学三年级,之后一级级地往上读,他那个便宜妈妈也不知是智商欠费还是见多识广,对此居然没有多说什么。未袭明也乐得轻松自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煲汤与炸j-i,在一群小学生里混日子混得不要太开心。
……只是很偶尔地,午夜梦回,他会看见那个熟悉的y-in影人立在他床边,手持着巨大的镰刀,沉默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错觉,未袭明总觉得他的目光中像是带着怀念与悲悯。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上初一那年,一个人类和一个半妖找了过来。他们是三足金乌介绍来的,而他还挺喜欢那只三足金乌,所以连带着对他们的态度比较友善……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会面勉强算是愉快……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里是觉得有些神奇的。一只半凶兽,和一个讨厌妖怪的术士,并肩坐在他家,看上去还挺和谐——而在这种和谐的背后,或明或暗的,都藏着一所万物学院。
心中涌起古怪而久违的得意,他突然很想回去看看……虽然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不会去。
他开始有意识地去关注万物学院相关的一些情报,就像是来自乡下的土气老妈,默不作声地远望着自己小有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