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好朋友,快点把葱切了吧。”
佟泽哦了一声,然后乖乖切葱。文翎尝了一点汤,觉得有些淡了,便再加了一点盐,等他准备尝第二口时,门铃就响了,他擦了擦手,想必应该是文好回来了,他边走边应,叫外面的人别按了,但是外头的人仿若未闻,门铃急促的一声又一声,文翎把门一开,竟然是老太太。
他一声妈还没喊出口,老太太就推门而入,文好紧跟其后,老太太冷着脸打量房子一番,最后把目光落在文翎身上,文翎正准备喊她,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打懵了。
他离开家八年了,上次回家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可惜在家里并算不上有多愉快,甚至无端端会受到冷嘲热讽,也许自小就是如此,长大后便也觉得没什么,反而别人对他好,他却会不习惯。高中时候,罚跪挨骂不过是家常便饭的事,那时候他只有努力读书,让父母高兴,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毫无长进,没办法取得父母的欢心。
“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人?!”佟泽从厨房探出头就看见这一幕,他立刻把刀一丢,从厨房里跑出来拉开文翎。
文翎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下意识勉强勾起唇角,然后扯了扯佟泽的手,低声让他先走。
“走什么!你是怕别人知道你干的好事吗?”老太太怒喝,向前走了两步。她生得算不上高,却逼得高他一个头的儿子退无可退,她的目光带着愤怒,不屑,还有鄙夷,犹如利刀,直击他内心深处。
“我干了什么好事?”文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停顿许久,才平静的反问。
老太太怒极反笑,指着他鼻子便骂:“好你个不要脸的,你没干好事?要抢你弟弟钱的不是你?把你弟弟关在门外不让他回家的也不是你?你弟弟这么小就让他做饭干家务还不是你?你还有没有良心?”说完,她忍不住扑上来对文翎拳打脚踢,而文翎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任凭她打骂。
佟泽心急如焚大惊失色,想马上上前去拉,结果却被文好一把推开,他恶狠狠道:“识相的你赶紧滚,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管这么多。”
佟泽从来没遇上这样的事,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他一把扯掉围裙,冲上去就给文好揍了一拳,佟泽早就想揍他了,他在这里的一个月,文翎被他折腾得瘦了一圈,因此这一拳用全了力,文好被他这一拳直接撂倒,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连喊疼也喊不出。
“我的命根子啊!”老太太回头看到自己儿子被打,惨叫一声,马上推开文翎,转身冲上去跪着扶起文好,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出了来。
“文天津你个天杀的,捡来个这样的野种,打父母,打兄弟,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太太坐在地上哭着喊着要报警,骂文翎怎么不去死。
此话一出,一时间只剩下老太太的声音,文好惊了,他不敢置信的低吼:“妈,你在乱说什么啊?”
“我没有乱说,他们文家欺负我当年生不下孩子,从外面抱个野种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生下你,没想到他长大了,却欺负到你头上来,他就是该遭雷劈!”老太太恶毒的盯着文翎,恨不得他去死。
佟泽猛然偏头,发现文翎全然已经呆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失了魂一样。佟泽不敢动他,好像他只要轻轻一碰触,对方的世界就会轰然倒塌。
事实上文翎已经开始耳鸣,他什么也听不见,有些头晕想吐,胸口闷得难受,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他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止不住的流,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完一样。
他突然想起自己读小学时,外面下着极大的雪,但是学校没有停课,周围小朋友都有父母送上学,他也想让妈妈送,便一直恳求妈妈送他,哪怕送一段路也好,但是妈妈没有,她从桌子里抽出尺子,就开始打他的屁股,赶着他让他出门,可惜他衣服穿得多,打屁股没用,于是妈妈就眼尖的抽他的手,硬是把他的手抽得又红又肿,最后终于把他赶出家门。
曾经的一切就像走马灯在他脑海中放映了一遍,他拼命的想回想一些幸福的事情,想到他第一次得三好学生,第一次交朋友,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心动等等,不胜枚举,这样算来他的人生不算太惨,只是这些快乐的事,都与他的家庭无关。他突然觉得有些冷,开始怨恨这该死的冷气,他想关掉冷气,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实在太冷了,他忍不住瑟瑟发抖,眼泪还在拼命的流,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他不是早就猜到了吗,甚至还做梦梦到了,自己真是不争气,到头来,只会哭哭啼啼,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在他没有冷太久,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他,可是像是见了鬼,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是一滴一滴直接砸了下来,他所有的委屈就在这个怀抱里成倍增长。他双亲皆在,却从来不曾得到庇佑,孤苦伶仃,所求的都得不到,直到今天,他才得到一个曾经梦寐以求的怀抱,而代价是失去自己的父母,彻底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佟泽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s-hi透了,他的心就像被一拳重击,痛得缓不过气来。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文翎身上,为什么要他承受这些痛苦?他没有忘记文翎生病时,痛苦无助的样子。他一直小心翼翼,抗拒着陌生人的接近,面对别人的好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