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似乎,大概……没和故交好友交实底。
“你是巡抚?”柴老爷子脸当时就撂下了。
他是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官儿,可听顾洵美那话里比知府还要更大是肯定的了。
一晚上他们什么都聊,这些年的经历,朝廷的时局,还有当年信王那场无妄之祸……他是说了来这里办事,可是对于办什么事,当什么差却是只字不提。
为啥不提,怕他柴大刀有心攀附,有求于他呗!
赵诚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是架不住柴老爷子也比他细不到哪里去,那脸撂的太生硬太明显,连赵诚个不会看人脸色的都看出他不高兴了,顿时就尴尬的哈哈一顿大笑:
“老哥哥——哈哈哈,你看咱俩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忘了和你说了——我是忘了和你说吧?”
“我可没隐瞒你的意思,你家闺女,”他指着柴银杏给他作证:“她都知道,我怎么可能瞒你呢。我是真忘了,我这记性啊。”
要说,他还真不是存心隐瞒,这事儿以后瞒也瞒不住。
柴银杏其实哪里知道,她只知道他那说话作派像是个大官儿,但是这时她全部的希望全在他身上,哪里敢当面就给他驳了,让人家下不来台?
这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知道巡抚是个什么官儿,可是不要说京城里派出来的,就是随便县里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儿在他们眼里那也是顶了一方的天,他们谁也惹不起。
柴银杏做生意多少年了,这点儿心思再没有,就轮不到让顾洵美阴,早让旁人给玩儿死了。
她识相地没拆穿了赵诚,这让他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忘了就忘了。”柴老爷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这些年苦日子他也过过来了,没求谁没借谁,本来是故乡遇故友喜从天降,要是掺杂了些其他的东西,就没意思了。
“反正我柴大刀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万事不求人,不管你是当多大的官,发多大的财,我不求你不借你,咱们照样当好兄弟处,你要怕我有求于你那咱们就当老友相聚,聚完就散,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说的满,万一以后有求着人借着人的呢。世界这么大,遇到什么事儿都说不准,要不要现在就把话说死?
一屋子人急的抓耳挠腮,但碍于柴老爷子积威甚广,愣是一句话没人敢反驳,看着他挺直了老腰板,一副大无畏的表情。
“老哥你说啥呢,”赵诚就是个简单粗犷的汉子,以前也喜欢柴大刀这样硬梆梆直来直去的性子,一听他说这话,心里还真落了底,生出几分欢喜,感叹这世人多变,唯有他这老兄弟还是多年前的本色。
“咱们一辈子兄弟,没求谁借谁的,说这个就外道了!”
“好兄弟!”
贵妃怀疑要不是屋里他们这些人太多碍眼,这俩老头就这激动澎湃的劲儿,当场就能抱到一处痛哭失声,忆往昔峥嵘岁月。
以前她就知道柴老爷子上过战场,杀过敌。当时也没细想,只以为他是被抓去的壮丁,现在这架式看来,一个搞不好人家就是这巡抚的苗子,封疆大吏,只不知当中出了什么差头。
时也运也,她叹。
柴银杏眼睛抹干了,再挤都挤不出来。
本来她琢磨着这个老头来头大,能震得住知府,没准给她平了反,谁知到最后居然找上他家门,居中调停。
要不是一大家子堵到陈家门口,声势浩大,她都不想出来。
找他爹娘能治得了顾洵美,她还用得着求爷爷告奶奶的在他面前说尽好话,眼泪都流了一箩筐?
这一次两次的和顾洵美过招,她算是看明白了,顾洵美家里上上下下使了钱,不只嘴上会说,还会来事儿,把一家子哄的飘飘然,别说这事儿本来就是她理亏,只怕顾洵美错了,经她那巧嘴一说,家里人信她都超过信自己。
都怪陈虎不听自己的,才致使一子错满盘皆输。
本以为半道杀出的这个程咬金能助她翻盘,结果看这架式人家是要撤托了……即便家里向着她,又能怎样?
顾洵美油盐不尽的,既当堂把陈虎供出来,就没想着能修好,撕破了脸皮,绝不会因为柴家人几句话就把屎盆子扣回自己身上。
柴银杏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我。巡抚大人既和爹是故旧,你们就……叙旧吧,我家里乱成一团,陈虎又让知府打了,动弹不得,里外全是我张罗,我就……少陪了。”
她也要撤托。
可贵妃不干了,“别呀,大姐。声势浩大的把大家找来,即便是把事情还原真相相,也得咱们俩个当场对质,否则巡抚大人一心要替你出头,三五不时再来个夜探,我和四郎受得了,木墩儿一个小孩子却不禁吓,吓出个好歹来,你说我找谁说理去呢?”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哪还有一个听不明白的。
一个死咬着被坑了不撒口的临门一脚要走人,反而是另一方传说中坑了人的拉着人不让走,非要当场说个明白——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柴银杏颠倒黑白,可怜赵诚一张老脸红了紫,紫了青,青了黑的,整个儿一个调色板。
他尴尬啊。
顶着为民作主的名头,结果被人利用,当了个二傻叽叽的昏官。
他该听旺财的,少理这破事的!
“你可不能走,不管谁是谁非,把话给我说清楚!”赵诚也不干了,他怎么让人玩儿的,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