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曾停下,一路向北,终于天黑之前到了燕国帝都——昌煜。
昌煜所处地势平坦,城周围二十里又有山水环绕,城墙高耸坚固,城门分内外两道,城内街道宽阔,有百坊齐整坐落,与晋国都城江梁规模相当。
城门内外进出的百姓商队络绎不绝,沿街楼阁错落,叫卖声说笑声不绝于耳,路旁食肆酒楼饭菜酒香,混着脂粉松墨气息,热闹非凡。
期思却一直没有醒来,更感受不到外面的繁华。
及至进了燕国皇宫,道道宫门,层层朱墙,下了马车再换轿撵,一路上侍从沉默敛首,萧执始终守在期思身边,裴南贤同行,几人终于到了宫内。
书房内,燕国皇帝——肃帝陈濬正等候着他们。
“裴大人到——萧世子到——”太监通传。
肃帝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折。
萧执怀里抱着期思,从门外跨过殿门高槛,走了进来,裴南贤跟随在身后。
期思昏迷不醒,在萧执怀里显得十分单薄,手脚软软垂着,仿佛轻飘飘的。
几人进了书房,因是武臣,裴南贤单膝跪地行礼,萧执抱着期思,也稳稳单膝跪地。
肃帝抬了抬手,示意平身。
肃帝起身,绕过宽大书案,不紧不慢走到萧执面前,微微弯身端详他怀里的期思面容,皱眉道:“怎么回事?”
这位燕国皇帝年过而立,形貌文雅,唯一双眼深沉如潭水,身上气势华贵。
萧执只说:“据说到白谷县后身上有伤,身子不好,时常昏迷,但无大碍。”
看了片刻,肃帝直起身子,拍了拍萧执肩膀,说道:“一路辛苦了,带这皇子去静云殿休息,着太医来看。”
随后便有侍者入内,带着萧执送期思去准备好的寝殿休息。
书房内便留下肃帝和裴南贤,以及跟随萧执前去找人的文吏和医者。
肃帝听文吏详述了经过,又看了他带回来的期思衣物等证物,最后点点头道:“晋国使臣过几日会来,届时确定了身份即可,你们奔波数日,也下去吧。”
几人便告退。
萧执把期思送到静云殿内,肃帝遣散了一干人等,也来了静云殿。
肃帝看着太医为期思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心脉有异”。
“怎么治?”肃帝喝了口茶,淡淡问道。
太医低着头,半天回答不了——因为他们根本治不了,更谈何”怎么治”。
肃帝看他们那样子,嘴角讥讽的挑起,道:“怎么,又要跪着哭喊陛下饶命?”
太医抖着胡子,颤颤巍巍跪下,带着哭腔道:“陛下饶命……”
肃帝也不发火,放下茶盏:“行了,滚吧。”
太医抖着胡子速速滚了。
肃帝遣散了殿内宫人,留下萧执,问他:“你怎么看?”
萧执单膝跪下,腰背笔挺,敛首道:“卑职探过他心脉和内力,猜测是被人用毒所害。”
肃帝抬抬手,道:“起来说话,不必动不动跪下。”
萧执起身,看了看期思,道:“应当是西域的毒,普通人服了便是五脏渐渐衰竭而死,他身负武功,内力路数特殊,服了便是内力全无,时常心脉窒痛昏迷,倒是不会危及生命。”
肃帝问:“能解?”
萧执点点头:“今日已喂他服下一次,是有效果的,不过药力所致,会昏迷两日,醒来后便可好了。”
“什么毒?”
“朱颜瘦。”
肃帝皱了皱眉,目光沉静锐利,又问:“你可有怀疑的人?”
萧执摇摇头:“朱颜瘦虽是少见的毒,却也买得到,所以无法判断下毒者。”
肃帝沉思片刻,道:“此事压下,不要透露,这几日你守着他,直到晋国来使。”
第三天早晨,静云殿内,宫人个个容色静肃,进进出出敛首收声。
毒的名字叫”朱颜瘦”,果然是让期思瘦了不少,显得单薄极了,面色苍白。
萧执守在他身边,因解药药力所致,期思反而昏睡不醒,要彻底解了毒才能醒转。
此刻期思醒来后,萧执仍在身边,期思昏迷太久,脑子十分混乱,时间感更是错乱。
萧执见他醒来,叫宫人取热巾子来,帮期思敷敷脸。
带着淡淡熏香味的热巾子敷过,期思果然感觉好些,不再是方才的混乱焦躁。
“好一些了?”萧执笑着伸手搭在期思腕上,探他心脉和内力。
期思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认出萧执,没有挣扎,问道:“我在哪?”
“燕国帝都昌煜,皇宫里”,萧执耐心答道。
“你是谁?你们……”期思一时不知该怎么问。
“我是燕国神影卫统领,陛下让我守着你,为你医治身上的毒”,萧执耐心地说,“三日后,晋国的使臣会来确认你的身份。”
期思这才回忆起来,他们一定是把自己当虞珂了!
期思赶忙反手抓住萧执的手,道:“我不……”
“陛下到——晋国使臣到——”
期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期思话被打断,跟萧执一起看向门外。
萧执有些意外,晋国来使提前到了。
肃帝走在前面,身后几步跟着一个身穿武官官服的高大男子,面容英武,气势不凡。
“陆应秋!”
此刻见了陆应秋,期思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仿佛漂流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港口。
他激动得松开萧执的手,翻身就要下床去,却因昏睡太久,腿上一软,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