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的吻羽毛一样轻轻飘落在卿洛的额头上, 卿洛没有躲开更没有正眼, 只是眉间细纹凝成悬针, 声音缥缈道:“人真的是很奇怪,非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早先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呢?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要是从开始就没有当过浪子, 那不才是最好的?”
抿嘴两瓣起皮的嘴唇, 陈令直起身。阳光再次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卿洛的脸上洒落大小不一的光片, 一块光影恰好落在卿洛的睫毛上。浓黑的睫毛被穿透后呈现出一种光泽的红棕色,光影还给每一根睫毛都勾上一圈亮闪闪的金边。
注视着那片被光芒洗礼得不甚真实的睫毛, 陈令轻声道:“因为没有失去就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痛的是很难让一个人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到底有多重要。”
“而一旦失去之后, 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钝刀子片肉似的痛之后, 就没人愿意去体会第二遍,所以也就学会了珍惜。”
没有回答, 卿洛肋骨起伏,呼出一口胸腔浊气道:“今天太阳真好。”
“嗯。”陈令点头微笑,手指继续按压在卿洛的太阳穴上, 打转。
日月如流, 俯仰之间绿叶变黄, 微风渐凉。暖洋洋的夏天随着浓墨重彩的红绿褪去,只剩入秋后夹杂着寒意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院落的青砖红瓦。
畏冷的卿洛此刻正被泡进木桶放在火上蒸着。
木桶不高,卿洛盘坐其中刚好能留个脑袋露在外面。为了防止蒸汽散失,一个中间带着孔洞的大盖子将不同盖住, 卿洛的头则通过孔洞伸出来透气。
木桶底下的火烧的很旺,影十一和莹草正不断地往里面塞柴火,确保火焰不熄。卿洛天灵盖都开锅了似的呼呼冒着热气,不知道是汗湿还是被蒸汽打湿的头发黏在蒸熟了一般红透了的脸颊上。
卿柯和陈令则负责关注卿洛的状态,一旦卿洛有什么不对劲儿就要立刻把人从木桶里面捞出来。
陈令秉着呼吸,眼皮不敢眨动眼珠不敢转动地盯着卿洛,蔓延了整屋的药蒸汽呛得陈令哗哗地掉眼泪,饶是如此他也不敢错一下眼珠。
手指将外衫的下摆绞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咬肌绷得太紧,陈令的牙龈都渗出血丝来。
“别那么紧张,莹草有把握。”站在一旁的卿柯见陈令紧张成这幅模样,便用手肘碰了碰对方的下臂,轻声道。
“嗯。”尽管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低低应了一声,可陈令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
【紫烟谷】的建设在两个月之前大体结束,空闲下来的莹草和卿洛就开始想办法医治卿洛身上的湿症。
今年的梅雨可把卿洛折腾得够呛,阴雨连绵空气潮湿,卿洛身上的每一处的细小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撕扯着脆弱的骨膜。
尽管有陈令在一旁每日强迫卿洛泡脚,用药油给卿洛搓身,可也仅仅是稍有缓解而已。
本就惧痛的卿洛自然不想明年再忍受一遭这长达来那个三个月的折磨,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宁肯用一些极端的手法也非得将身上的湿症治好不可。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卿洛和莹草终于挑出了这个最为可行痛苦也是最少的办法。
将两人调配好的以毒攻毒的各种药材用大火烧开后,卿洛借着蒸汽将药力全部吸收,从而达到排出体内风寒湿邪的目的。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并非那么容易。暂且不说两人选用的多是药力强劲的毒物,光是这开水泡澡就够卿洛喝一壶的了。
不过卿洛也是个果断决绝的,要么不做,要做了就一点都不犹豫。不就是开水泡澡么?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卿洛自信自己能受得住。
卿洛决心已下,虽然陈令担心却也只能尊重卿洛的想法,他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尽可能地保护好卿洛。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卿洛的脸色已经由红润转向苍白。汇成溪流的汗水混着蒸汽凝结而成的药液,沿着卿洛脸颊的弧度津津流淌,最后在尖尖的下巴汇成一缕水线。
“他要受不住了。”陈令握紧双拳,竭力克制着自己立刻去把卿洛捞出来的冲动,努力冷静道:“我们什么时候动?”
正埋头添火的莹草抬起一张被草木灰尘搞花的小脸道:“这才刚开始呢!湿毒这会儿才开始往外清,别急。”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卿洛汗水停歇,一些翻着粉红的小水珠从卿洛的毛孔中凝结出来。莹草抬头看了一眼,赶忙道:“你们两个,把他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快!”
陈令听了,赶忙去拿早就备在一旁的新帕子。哪想他太过紧张,肌肉都僵硬了,这么猛地一动弹,左脚右脚相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这么一摔,身上也不那么机械了,陈令赶紧爬起来,拿了一块帕子凑到卿洛身边。
相比于卿柯单纯为了擦汗而擦汗,陈令的动作就要轻巧很多。
帕子只是沾沾卿洛的脸颊,将那些汗水吸走,并不上下揉搓。陈令一丝不苟地用帕子沾净卿洛□□出的每一寸皮肤,好像在清理一件稀世珍宝。
一遍一遍,卿洛和陈令眼看着要将所有帕子都用光了,卿洛才终于不再流汗。
那些被卿洛汗水浸湿的帕子已经由白色变为淡粉,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寒气逼人。没让这帕子在屋里停留太久,莹草就差人将这些帕子处理了。
尽管不再流汗,卿洛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苍白如同皑皑大雪,脸颊不见一丝红润健康气。
“怎么样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