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全无底限的佛,那一定是个假的佛。
姜如净心想,这个什么王遇见的佛,只怕是个假佛。
否则,弑亲大罪,怎能因遁入空门便将其宽恕?
这得是个多可怕的世界,才能不辨黑白是非,只论信仰?
占多罗王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这岂非是很可笑?”
姜如净再也装不下去,摇了摇头,道:“若是我在当时,虽千里,必击杀你,绝不姑息!”
占多罗王猛地脸色一变,“汝欲杀吾?”
姜如净冷着一张脸,表情凝重肃杀,道:“你犯下弑亲大罪,岂不该杀?你那老父和王朝上下只怕是有病,才会因你躲入佛门而放过你!”
听得他这么说,占多罗王反而神色稍缓,“汝说得正是!”
姜如净皱了皱眉,问:“他们到底为何放过你?”
占多罗王俊美堪称艳丽的脸上浮现出诡秘的微笑,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憎恨,道:“吾带汝前往一看,汝便知晓。”
说罢上前一把扣住姜如净的肩膀,身上涌起一股黑气顺着手臂往姜如净身上蔓延而去,刹那便覆盖了两人全身,姜如净只来得及听到安婷的一声惊呼,便因过度的晕眩失去了意识。
他先是听到了很嘈杂的喧哗声,然后感受到灼热的阳光覆盖上来。
睁开眼,入目是许多披着杏袍的僧侣和表情疯狂的信徒。
“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这个渎神者!让她下地狱!”
“对!让她下地狱!让她下地狱!”
阵阵愤怒的叫声充斥着姜如净的耳膜,他感觉自己被推搡了几下,同时听到细碎不怀好意的笑声,然后就从冰冷的石阶上摔了下去,脸颊擦在热烫的黄土之上,身体各处也传来疼痛。
抬起头,他看见一个三尺高的刑台,一个女人被细密的铁索绑着匍匐在地。她非常的瘦,骨头都凸显了出来,几乎被缠满身的铁索压得要贴在地上,不住地瑟瑟发抖。
姜如净的目光正好撞进女人的眸中,只见女人一怔,随后泪水从布满血污的脸上流了下来,呜呜咽咽地哭着。
姜如净听得自己喉中传出了两个字:“母亲……”
嗯?姜如净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身体,再一低头,看到瘦小的双手和地面上渺小的影子。
这是附身在了一个小孩子身上?
思及占多罗王那句话,莫非,自己附身到的这具身体,就是年幼时期的占多罗王?
正想着,就发现自己——其实是年幼的占多罗王爬了起来,短脚短手地往刑台上爬去。
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怒喝:“占多罗!”
占多罗闻言一僵,怯怯地回头,顺着刚才摔下来的阶梯往上看去,之间一个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老年男人一身贵气,正怒发冲冠地盯着他。
“父王……我……”占多罗声若蚊蝇,弱弱地喊了一声。
“把他带回来!”年迈国王的面目在孩童的眼中显得格外狰狞,两个披甲的士兵飞快跑上前来,一人架起孩童的一条胳膊,几乎是拖拽着把他拉到了老国王面前,“啪”一声丢在地上。
老国王走进了两步,庞大的身影伫立在渺小的孩童面前,让孩童几乎需要仰头九十度才能看到他的脸。
他弯下腰来一把捏住了占多罗的下巴,姜如净能感受到那宛如黏虫附上来的触感,心中忍不住开始大骂。
他缓缓将脸凑近了占多罗,几乎将整张脸贴上来,那松软的皮肉、宛如干桔老树的皱纹和密密麻麻的褐斑让姜如净一阵阵不适,他浑浊发黄的眼珠像看到恶鬼一样地盯着占多罗,手腕一动,将占多罗的脸扭朝下方刑台方向,张口就是一阵恶臭:“看好了,这就是不敬神佛的下场!”
然后他狠狠掐了占多罗的下巴之后松开了手,起身朝旁边一位穿着隆重的执法僧道:“可以开始了。”
那执法僧点了点头,从旁边小沙弥手中取过一本册子,缓步走下台阶,上了刑台,而后打开册子。
四周人群猛然安静下来,神色千姿百态,却又均如火山爆发前夕。
“王妃纳姆拉塔,编写□□《受难的阿斯丽》,诋毁我佛,率领异教徒亵渎我国民信仰,制造混乱,罪无可赦!我佛慈悲,王上慈悲,现将其打入阿鼻大地狱,受一十八种刑罚,立刻执行!”
话音落下,所有信徒和民众立时打破平静,高声欢呼了起来。
唯独一名六岁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全世界的欢呼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阿鼻大地狱十八刑罚,年幼的占多罗看了整整十八天,姜如净也看了整整十八天。灭绝人性的刑罚在每次即将要了那瘦弱女人性命的时刻停止,然后就有仆从奉上珍贵良药吊着其性命,使得那十八中刑罚能够一一施行。
“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为何要强迫一个孩子看这种东西?”姜如净在占多罗的身体中怒吼,“你们是信佛之人,为何如此残忍?”
第十八天,执法僧将一枚硕大的铁钉敲入女人的头颅,结束了她的痛苦。
“佛在哪里?”他听见幼小的占多罗如是自问。
随后孩童的目光越过欢呼着疯狂着的人们,落到极远之地的佛塔尖顶,他稚嫩的声音带着空洞与绝望:“佛被人利用了,我要去救佛。”
姜如净依然愤怒,眉毛高扬,目中满是火光,不住地在幼年占多罗的记忆识海中走来走去,“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占多罗你给我看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