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净扬眉道:“你身上穿着打扮与我在荒鬼群和浮雕中看到的那些信徒打扮十分相似,又能激发佛经中的神力,若现在跟我说你不是信徒,我都不信了。”
“废话。”占多罗冷然道,“你要是不能说点让我感兴趣的,不如过来乖乖叫我一刀劈了,我心情好,兴许还能把你的尸体拖出去还给你那些同伴,然后再将他们一个个杀了,送他们去和你团聚!”
姜如净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只是奇怪,为何你一边有着虔诚信仰,一边却又要毁灭全国信仰呢?”他两眼直勾勾盯着占多罗,笑容里恶意满满,“谁为你树建了信仰?又是谁摧毁了你的信仰?你母亲被处刑的时候,你在面朝哪里叩首祈求?口中死活不敢喊出的,是谁的名字?”
他面上在笑,心底却像无底洞一样,阴暗、无声。
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占多罗,他险险避过占多罗的刀,察觉占多罗动作不稳,便越发得寸进尺,在占多罗毫无防备间喊出了那个名字——“摩衲婆。”
占多罗宛若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术,忽地顿住了,身形僵硬地紧握着腰刀,静落在楼层中央。
姜如净心底有些翻涌,却不愿去细想那些莫名又繁乱的情绪,只将那股感觉强压了下去,道:“那么仁慈、德高望重的上师,全国上下心中的真佛,你会崇信于他,也是必然。只是,”他话锋一转,“他却没有救你和你的母亲。”
他看了看占多罗青灰如鬼魅的脸色,摇了摇头,心下一边思量一边道:“不,何止是你们,”他话锋冰冷,“他谁也没有救!反而放纵一切朝着毁灭和疯狂的方向发展下去。你们整个王朝,都是他的棋子。”
这是一盘下了千年的棋。
或许从“摩衲婆”的出生和那玄之又玄的托梦开始,第一子便落下了。
他亲手制作了一串佛珠,将之作为“佛”来养着,目的只有两个,将之培养成佛,和获得佛的不留余地的所有感情。
姜如净有些心惊。
那可是佛啊,他也敢打主意。
可他还偏偏几乎做到了,养出了一个佛,只差获得其全部感情。
他寻觅十二年,制作十二年,又传道一生,为那串夺天地造化的佛珠培养出佛性,又放纵宗教做大,在优钵罗的配合下诱导阿叉摩罗毒杀自己,一来刺激这串佛珠化形,使佛珠不再懵懂,能够拥有完整而清晰的人格与感情,二来给佛珠留下自己为曾经的战争赎罪、悲天悯人的假象,三来,则另佛珠感知他对“如净道尊”——那个他日夜思念之人的感情深刻。
毕竟寻觅了万里,在地狱中煎熬了千年也要去寻找啊……
这样一个汇聚了所有美好词汇的佛门上师……姜如净嘿嘿冷笑,换做是自己,怕是早就对其掏心掏肺了。
越鸟王朝的兴荣衰败,所谓天下大势、家国惨变,信仰与绝望,苦痛与鲜血,俱都被烘干成一捧茶,浸润在李猎的杯子里,和他风淡云轻的眼神里。
“别用那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占多罗忽然怒吼了起来,就在刚才,他自姜如净——这个该死的敌人眼中,居然看出了怜悯的感情。
他一个石头人,凭什么怜悯自己?
姜如净被他一声怒吼喊回了神,抬起眼皮来,两眼无神地瞅着他,声音死板道:“优钵罗还活着。”
谁……谁还活着?
优钵罗。
优钵罗?
优钵罗!
这一句话,于占多罗而言不蒂于晴天惊雷,炸得他头晕眼花。
他第一反应是惊喜,第二反应才是姜如净在诓他,表情由狂喜到狂怒,生动有趣得让姜如净当成笑话笑了出来。
“我没骗你,优钵罗还活着,摩衲婆也还活着,他们现在都活得潇洒无比。”他眼神直射进占多罗眼底,丝毫看不出欺骗成分,“只有你和你的国家,死了。”
“你死了,留了千古骂名,还变成了一个吃人血肉才能醒来的怪物。”
“你的人民死了,在无休止的教派与权力的争斗间,在盲目的信仰与叛教里。”
“你的国家死了,被天灾人祸吞噬殆尽,消亡在历史的脚步里。”
他笑了笑,语气宛如恶鬼诱着痴人堕入深渊。
“可优钵罗还活着!他从你这里拿走了他需要的东西,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
“你们国家的佛,摩衲婆,他也还活着!你记不记得他圆寂的消息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引起了多大的屠杀?”他循循引导着占多罗去看透往事。“你想想,你为了优钵罗,做出了多少事?派系争斗、弑亲大罪、杀人掳财、以酷刑屠杀国民……导致你的国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可除了他对你的那些甜言蜜语和关心得话语,你还得到过什么吗?”
他睁着清澈明净的眼,注视着占多罗扭曲颤抖的脸庞,口中幽幽地说着:“他若是真为你好,为何不辅助你成为一代明君,而是鼓励你掀起灭国风暴?”
占多罗忍无可忍道:“你住口!不许你侮辱他!他不是那种人!”
“那为何你闯过了前三层,却独独被困在了这一层的幻境中?”姜如净冷冷的话语直刺向占多罗心底,“你不傻,自当明白这佛塔所设的考验便是‘堪破假象与虚妄’,你不分真假,花费多少功夫帮他整理经书,便永远循环在整理经书的过程中,这岂不就证明,你以为的幸福甜蜜,恰恰就是一个骗局!”他冷笑,“他与摩衲婆之间玩闹,却要你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