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淮栖当真恼火起来,拧身就要骂人,不料那人比他更快,一把响雷般的熟悉声线在他头顶炸开:
“淮栖哥哥?这个时辰你咋到主营来了?”
是李歌乐。淮栖仰头瞪他一眼,见他手臂还半环在自己腰间,没好气地拍他手背撤出身来,不悦道:
“少问,我乐意上哪儿你管得着么。”
一来一去间,看热闹的小兵们又是一阵哄笑,李歌乐眨着眼看了看淮栖红透了的脸,傻笑着挠了挠头,冲人群摆了摆手嚷了一句:
“你们别闹!”
结果笑声更大,淮栖恨不得一脚踹他脸上,懒得继续纠缠,扭身大步往回走。李歌乐见淮栖生气,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忙不迭跟了上去,一路前前后后赔不是,淮栖始终不肯理他,直到快进后山李歌乐才急了,委屈地喊了声“淮栖哥哥!”,停在了山坳口上。
淮栖赌气又走了两步,到底也停下来,气呼呼转身瞅着李歌乐,张嘴喊了一声“你……!”
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为什么要跟李歌乐生气?李歌乐又没招他,他跟李歌乐堵得哪门子气?他几乎习惯性地张嘴就要训他,却发现这一回李歌乐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错的明明是他,他为何要找李歌乐麻烦?
就好像除了这个从小就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军爷之外,他再没有什么人可以发泄。可李歌乐又凭什么非得当他的发泄对象不可?他是不是对李歌乐太不公平了……
不单是李歌乐。
今日如果没有师父那一问,想必他仍旧死死捂着那一角痴梦,不肯好好看清自己对戥蛮的真心。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恋慕那个人,可若是这样,这许多日他究竟在做什么?
太荒唐。
他不敢,也不能承认,自己对戥蛮也许根本就不是爱。他需要一个将错就错的理由,不然他要如何自处?
太可怕了,他不想明白,他不敢明白。
李歌乐心惊肉跳地看着淮栖瞬间惨白的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副天云突变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淮栖脸色这样差。
“淮栖哥哥……你……你哪里不舒服?”
淮栖愣愣看着李歌乐,眼前这张太过熟悉的脸就像一道奇异的光,将他想要维持的隐忍内里统统照得无所遁形,那双写满关切的眸子让他没来由地心里发紧,鼻尖发酸,眼眶发胀……
有什么已经脱离轨道,他不懂,也来不及懂。
“淮……淮栖哥哥……”
李歌乐这辈子从未如现在这般震惊无助。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淮栖站在他面前,直直迎着他的目光,安静而悲伤地泪如雨下。
当夜李歌乐翻来覆去一夜都没能睡着,被吵醒的李安唐无奈地问他缘由,他便都说了,结果李安唐也是半宿没睡。第二天大清早他就冲出门去往军医营跑,担心得不行。刚拐出兵营就见淮栖远远地往过走,身上还背着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