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晚餐让人送了清淡的粥,两人面对面坐着喝。
“你什么时候……”
“傅衡光……”
几乎异口同声。
傅衡光笑道:“你先说。”
周星辰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要不要……考虑换家酒店?”
“你都知道了?”他瞥一眼那搁起来的听筒。
很快又说:“我没有。”
从来都没有。
“嗯。”没头没尾的话,也只有她听得懂。
心里隐约有些开心是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又是一阵无言。
气氛有些要破不破的暧昧,似乎总隔着一层薄纱,能感觉到若有似无、朦胧的情愫,但彼此都在试探,悄悄摸索最后的底线。
周星辰余光偷偷斜过去,他神色安安静静的,修长手指在椅背边缘轻敲着,灯光亮在他旁侧,那挺拔的面部线条也带上了几分柔色。
然而,如果她仔细看的话,并不难发现他轻敲的动作早已乱得没有章法,甚至低垂视线,落到镜子般光亮的桌面,也在看她。
周星辰记得某次宿舍夜谈时,大家曾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能拥有这样的感情,那绝对是人生赢家啊。
“你想啊,两个人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格喜好什么的都摸得很清楚了,也不用浪费时间磨合。多省事啊,怎么我就没有个小竹马呢?不然,千方百计都要把他拿下的!”
这是夏天的原话。
正热恋中的冯婷婷听后笑而不语,半晌后拿出老司机本色:“其实啊,哪怕双方再了解,也还是要磨合的,越磨越合。”
当时周星辰想着别的事,夏天也是颗没有恋爱过的青涩小果子,哪里能听得出这话中的深意?还被冯婷婷笑骂:“你们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理科学霸!”
当晚,周星辰辗转到半夜才睡去。
青梅竹马的感情诚然美好,但有没有想过,万一莽撞越线,将来怕是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越是珍惜,越是小心翼翼。
口中像含着一颗腌制的青梅,初时酸,后来尝到一股微甜,酸甜交错,便不舍得那么快把它吃完。
傅衡光揉揉眉心,率先打破沉默:“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周星辰想了想:“可能后天或大后天。你呢?”
“应该也是这两天。”他眼底的光越发幽深,“要不你定一天,到时一起回去。”
怎么感觉,他是在等她?
周星辰偏过头去笑了笑:“好啊。”
傅衡光从桌面看到她颊边笑出的两粒小酒窝,忍不住也扬起唇角,他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
回国来的这段日子,他都待在金陵市,这座有她在的城市,他记不清造访过多少次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在她曾走过的街道,吃她经常去的那家饭馆的菜……
和她隔得最近的一次,是去年的12月12日。
这天夜里,双子座流星雨将达到有史以来的最大峰值,当晚八点左右,作为最佳观测地点的南陵市凤凰台被天文爱好者挤得水泄不通。
飞机晚点的缘故,他赶到凤凰台时,迎面都是往外走的人群,夜风寒凉扑面钻身,仍抵挡不住他们高昂的热情,三两成群,兴致勃勃地谈论着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
他一身风尘仆仆,和他们逆向而行。
在出口处,看到她和弟弟梅溪光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她是那样的开心,笑意笼罩的双眸仿佛会发光。
他目送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然后,独自在长椅上坐了一夜。
天亮时分,肩头覆了一层薄雪,身体冻得麻木,思绪却格外清明。
最先看破他心思的人是母亲梅苒:“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要记住一点,绝对不能破坏兄弟感情。”
她素来温婉亲善,是个极好的母亲,这大概是印象中她说过最有重量的一句话。
一边是兄弟,另一边是喜欢的姑娘。
有没有双全的法子?既不伤兄弟感情,又能让他得偿所愿?
他曾从涂鸦本上无意窥见她的秘密,她喜欢的人是溪光。
他没有去问,其实多少有点不敢去问溪光对她是什么心思,怕得到答案,自己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也不舍得……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阳光出来了,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
他拂去肩头的雪,照着来时的路走去,渐密的雪花将脚印一个个遮掉,就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
傅衡光收回思绪:“下雪了。”
“真的吗?”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雪啊。
周星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惊喜地发现正对面的那棵法国梧桐树枝上挂着一层莹白,“你怎么知道的?”
他唇边抿着淡笑:“听出来的。”
周星辰好奇:“怎么听?”
虽然屋内安静,但此时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要听到落雪声,还是有些难度的吧?
“闭上眼睛。”
她听话照做。视觉关闭后,听觉格外敏锐,能清晰捕捉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慢慢停在她左边。
“听到了吗?”他的嗓音低低的。
“听……听到了。”
听到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咚咚咚……震耳欲聋。
傅衡光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垂在身侧的手轻握住,又松开,两个人都有些紧张,但又默契地装着很平静的样子,心里同时默念——
要是时间过得慢些,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