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上垒。」庄雪一脸好险的模样。
「希望你的考试也安全上垒。」陈海天立刻接了一句。
「承您贵言。」庄雪笑著回答。
他们如愿看到熊猫,可是排队的人实在太多,加上只能从远处看,最後他们对团团圆圆的印象,就是黑白夹杂又有点灰灰的两坨东西,而其他的动物几乎都躲了起来,栅栏里都空空的什麽都看不到。
「它们打卡下班了。」这是陈海天的结论,他很想离开,因为每只动物看起来都很忧郁,眼神好悲伤。
「嗯,别逛了,好吗?」庄雪像是感受到动物的无奈和陈海天的感伤,突然带头往出口走,一边提议,「我们去深坑吃臭豆腐当晚餐吧。」
「我还要吃脆皮大肠跟酸梅汤。」陈海天无奈的摇头,「你是打算去考察吗?等考上了,白天念书,晚上去旁边夜市卖臭豆腐?」
庄雪故作认真的点点头。
他们坐著公车,慢慢往华灯初上的深坑晃去,当公车转过一个弯角时,庄雪的身子受到离心力影响,微微往陈海天的肩上靠了一下,放在膝上的左手因此碰触到陈海天的右手。
然後庄雪拉住陈海天的手,像小孩子去郊游似的,那样手拉手。
陈海天继续看著窗外飞逝的风景,不曾把眼神收回来看向庄雪,他能感觉到庄雪的些微紧张,所以他只是回握住庄雪的手,一言不发,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再自然不过。
傍晚的阳光透过车窗泼洒下来,映得他双颊发红,他坐在椅子,觉得夕阳围绕住他和庄雪,以他们的身子做为圆心,一圈圈向外扩散。
能懂得各自的心情,解释也都是多馀的了。
下车时,两人松开手,并著肩往老街走去,当街上的人潮快把他们冲散时,庄雪就会停下来拉住他的手,或是他往前两步拉住庄雪,他们自然的注视对方,视线没有闪躲,没有撇头或将眼神移到地上,却也不过度停留,昏黄的灯光在老街上闪耀著光芒,四周围绕著许多摊贩和游人的声音,许多的话语与灯光,像是波浪似地在他背後碎成片片浪花,而夜色甜美,温柔地浸润著山城。
八点多时,他们坐公车回到台北,陈海天坐捷运回城北的咖啡馆,庄雪则一如以往,坐夜车回台中,可是陈海天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明朗化了,就像两坨发酵的面团,沉稳而缓慢地膨胀,距离也慢慢缩短。
他可以明确感觉到这种靠近,也喜欢这种只有两人在一起时才能有的坦然忘我,这种感受不同於独处时感受到的宁静,也无法与好友相处时的随意相比,更接近在生活里穿梭来回的、不用说出口就可以意会的默契。
虽然还无法定义现在的状态,顶多称之为「同意跟对方手拉手」的奇妙阶段,但他知道一切都开始了。
云出自岫谷,泉水滴自石隙。
而海洋应不远矣。
在等待放榜的一个月时间,陈海天去了台中一次。
那时眷村最後的搬迁通知已经贴出,八月底前必须全部撤离,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爷爷们有的准备去荣民之家,有的联络好了安养中心,眷村里有种茶走人散的凄凉意味。
「我打算卖到八月二十一,刚好是周五。」庄雪从油锅里夹出炸好的臭豆腐,每个都是金黄酥脆、美丽得意的模样,「卤水的味道太重,没办法在家里做,以後也不确定会不会继续卖,放榜之後再决定吧。」
「放榜那天是星期二?」陈海天看著庄雪点头,立刻说:「那天我把店里还没送出去的心愿达成御守全带来,我们一起上网看放榜,好吗?」
陈海天知道庄雪有十成的把握,他并不清楚庄雪作学问的实力,但他知道庄雪决定卖到二十一号,是打算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处理上台北的事,也因为确定会上台北念书,才会主动握他的手。
两个人即将在同一座城市生活,於是有了发展感情的动机。
这是他最欣赏庄雪的一点:理性而实际,和他一样。这两种特点在他眼里,等同於浪漫。
所以庄雪的心愿达成比学业合格重要,他或许不是庄雪选择学校的考虑因素,却是庄雪的心愿之一。他希望御守真的能发挥功用,这样他好像也为他们的感情尽了一点力。这大概是他们重遇之後的现在,他最大的愿望。
他们即将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他不自觉喜欢上「即将」这个词所具有的期待感,丰沛华美。
庄雪没有出声,有点讶异看著他的眼睛,隔了片刻才说:「好,等你一起看。」
陈海天笑著点头,一边帮庄雪涂酱料、夹泡菜。
他发现比起寄居蟹,庄雪其实更像不倒翁,他推一下,庄雪就给出比推力更大的後续反应,因为只要没有人愿意先跨出一步,没有事就能让他们改变现况,他摸清楚了庄雪的行为模式,抓到一个规律性的东西。所以他一步一步,慢慢地往最後的那天前进,毫不急躁。
傍晚时分,收摊时,夕阳依然停驻在那片空地,陈海天接过庄雪递来的圆凳,坐在红砖屋前,想起这将是倒数第二次推著臭豆腐摊看夕阳,心里一阵惘惘然。
庄雪坐在他身边,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不同於上次在人群中的双手交握,这次,陈海天明确意识到庄雪手掌的存在,略微粗糙却丰厚柔软,指节并不分明,是好命的手,不轻不重的依偎在他的手上,如此美好;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存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