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眨眼的工夫,黎书便拎着两个大篮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边走边嘟囔,“平日里看姐夫拎着一点都不费劲,原来这么重啊!”
安慕西下马,把篮子接到手里,轻松得很。
“多谢。”黎书笑得可乖。
安慕西侧开脸,挂到马鞍上。
简浩惊讶地瞪大眼,“这是……两荤两素?”
“啊,两屉肉沫晚荪,两屉素韭。”
简浩竟无言以对。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一屉”可不是小笼包的量——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包子,一笼至少有二十个。
简浩夹夹马腹走到安慕西旁边,伸手拿了个肉的,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唔,还挺香。”虽然肉少油荤,却着实顶饿。
可把黎书心疼坏了,“简兄,你、你不许吃!”
简浩斜了他一眼,“买了不是吃的?刚给了你螺子黛,吃你个包子还心疼了?看你抠儿的!”
他不仅自己吃,还不怀好意地招呼安慕西,“小酸奶,你也吃。”
黎书的小眼神立马定格到安慕西身上。
他以为对方不会吃的,结果,安慕西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一气拿了俩!
简浩笑得可奸诈。
黎书鼓着脸,握拳——看在螺子黛的份上,他忍了!
*
三个少年打打闹闹,又穿过两个巷子。
简浩瞅了眼西斜的日头,又抓了个包子放在嘴边,边吃边说:“这可真够远的。”
黎书生怕他一直吃吃吃,急吼吼地说道:“你看这漫天霞光,策马徐行也别有一番趣味,是吧?”
简浩望了眼红乎乎的天,没多大感觉。
倒是安慕西,配合地点了点头,难得开口道:“漠北的天又高又蓝,即使驾着马跑出上百里,似乎还是一个模样……不似永安。”
“安兄觉得,永安好么?”黎书拼命找话题,试图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包子上移开。
——他也很饿好吗?他就能忍住不吃!
安慕西认真地想了想,单论“永安”,不比漠北,若加上旁边两位友人,似乎……也不错。
于是,他点了点头。
黎书眼珠一转,八卦之魂再次燃烧起来,“安兄,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何会过继给镇北大将军?”
“我是庶出,自幼丧母,叔父无子,因而过继。”安慕西平静地说道。
他听人提过,族里原本选中的根本不是他,后来经过了一番曲折与巧合方才促成这段父子缘分。
不由自主地,安慕西想要多说一些,“我在安府时,没饭吃,很瘦,个子小,被欺负……叔父待我很好。”
黎书惊讶地瞪大眼睛——姐夫给他的“情报”里可没说这些!
简浩听到“被欺负”三个字,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也够可怜的。”
若是从前,安慕西最忌人提起“可怜”二字,然而这话从好友嘴里说出来,他却听不出丝毫鄙夷之意。
“欺负你的人里,有没有之前那个女人?”
安慕西点了点头。
简浩“哼”了一声,“再碰见了,给她点颜色看看!”
*
说话的工夫,目的地便到了。
三人刚拐进巷子,便有三五个脏兮兮的小孩兴高采烈地跑过来。
简浩一愣,以为是小乞丐。
没成想,下一刻,小家伙们便大声喊道:“黎哥哥来啦!黎哥哥来啦!”
黎书骑着马,生怕他们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于是连忙爬下去,对着孩子们温声说道:“慢点慢点,小心受伤。”
黎书祖籍是扬州,他在扬州生活了十四年才来到永安。他的口音、长相、性格都带着一股江南特有的温和、柔软的气质,即使面对这群“脏兮兮”的小孩也是如此。
大院里又跑出来许多孩子,把黎书团团围住,黑乎乎的小爪子争先恐后地抓在他衣服上,黎书却半点不嫌弃。
一高一矮两个中年汉子跟在孩子们后面走出来,看到黎书之后,黝黑的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们朝着简浩和安慕西走过来,无比恭敬地接过他们手里的马缰,汉子们不会说什么体面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
可把俩人给臊的!恨不得把那只小梨子捉过来揍一顿。
黎书把装包子的篮子从马上解下来,被孩子们簇拥着走进了一个简陋的大院。
简浩分明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黎书从人堆里拎出来,恶狠狠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黎书讪讪地说:“你们看到了,这里是善堂……”
四合院里,整整齐齐地垒着十来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都有一大通铺,院子里支着大锅,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围在灶前等着开饭,墙根底下三五成群地坐着十来位老人,形容枯槁,穿着破旧。
简浩拿眼瞅了一圈,加上做饭的两位妇人,整个院子里的壮劳力不足十人。
黎书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地说道:“简兄,那些螺子黛我想拿到铺子里卖掉,给他们换些吃食和薄衫……”
简浩抿着嘴,斩钉截铁地应道:“卖!”
黎书咧开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我就知道,简兄一定会同意!”
简浩心里有些怪怪的。
晚饭就是黎书带来的包子和大锅里熬的清水白菜汤。
七十来个包子,一人分了不到两个——其实,原本应该每人至少两个的,少掉的那些被简浩和安慕西吃了。
一张张小脸上带着大大的笑,似乎能够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