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哦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瞥他一眼。
绕了那么一大通,锁他竟是为了……
“辟邪啊。”子衿闲闲地摸了一颗瓜子,塞到齿缝中间,清脆地一声嗑,“退煞符拍我身上不行么?”
装。
就知道装。
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你懒散放赖,父亲临终前要我督你修道。你已经荒废了十年,再不好好练出个门道,就别想踏出这道门去逍遥快活。”纪明尘义正言辞地说完,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翻到《灵梦武笃·出窍篇》,修长的食指点了点,无视书边页无名前辈“胡说八道”的批注。
说罢自己打坐练功,竟是开始修炼内力。
子衿白了他一眼,心说:“神经病啊!把我锁在床上,竟是要一起用功!”又好气又好笑。然而心中却熨帖得很。
在他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纪明尘没有放弃他。
他也从来没有看轻过自己,做出践踏他自尊的事。
不久,纪明尘听到他凑到耳边,轻声说:“谢谢哥哥。”轻轻软软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爱娇。
纪明尘攥紧了手指。
七日后,子衿第一次魂魄出窍。
他站在床前,看着自己和纪明尘肩并肩盘坐在床上,心叹果然是亲兄弟啊,连打坐的姿势、表情都一般无二,乐不可支。他绕着自己转了三圈,心叹“老子长得真俊啊”,然后凑到纪明尘身前喊他:“纪明尘!纪明尘!”
纪明尘依旧闭着眼睛顾自运功,不理睬他。
“好绝情啊!我的魂魄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我。”子衿玩心呼起,伸手一弹他的额头。
纪明尘猛地睁开了眼睛。
扑面一阵风来,子衿轻飘飘被扇到一丈开外,感觉头晕晕的:“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压?”大能高手,正气充沛,不管生灵死灵都不易靠近。
“好凶啊!看来以后碰见你,要有多远离多远了!”子衿笑道。
纪明尘自然是听不见的,眼光却定定地看着他的方向。子衿低头看看自己,难道他现在不是透明的么?正当他怀疑他这个哥哥什么时候开了天眼,纪明尘的目光滑向左右,最后推了推自己的身体:“阿檀。”
他的身体现在就是具空壳,一摇就直挺挺栽倒下去。纪明尘将他搂进怀里,叫了两声,用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后抬头四下一扫:“你在哪里?听到就赶紧回来。”
子衿乖乖附体。纪明尘还在东张西望,他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看哪儿呢,我在这里。”
四目相对,他才觉得此时的姿势相当暧昧。他枕在纪明尘的腿上,手还捏着他的下巴,纪明尘眼中漆黑如夜。
“我……”纪明尘才说了一个字,怀里的人又一次眼珠朝上,只剩眼白。
纪明尘:“……”
子衿的魂魄冲出门外。
刚才不妙,很不妙!纪明尘似乎要说些什么难以追回的话,所以他下意识就跑了。
来到室外,他很快就被前所未有的体验所震惊。他的五感无限扩张,他能感觉到头顶明月朦胧,清fēng_liú过身体,螽斯振翅、地鼠奔行都是如此明晰,一时间忘乎所以,在云中阁中飘来荡去。不知怎么飘到了听花院中,宋诗、翁故凡、乔桓以及李逸芝四个正在打牌九,碰来碰去的。原本翁故凡和乔桓是很讨厌宋诗的,但是有李逸芝从中斡旋,倒也不打不相识。何况三个人年纪都还小,打起牌来还管什么“你捅了我师母一刀”、“你师父捅了我一刀”,胡了再说啊!成天闲着没事干,就玩到了一块儿。
此时子衿甫一进门,乔桓就猛地转过头看着他,脸色惨白。
“你看得到我啊?”子衿亲亲热热地飘进去,正想拍拍他的肩膀,还没触及就被一道光弧弹开,疼得他大叫一声,翻滚着落到院中。
“呕——”乔桓弯腰便吐。
宋诗把牌一推:“清一色,十八台,来来来给钱给钱——输了就输了呗,装什么病啊!又不要你掏钱。”
乔桓面色惊恐地抱住替他抚背的翁故凡:“师兄!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李逸芝正摸钱给宋诗,闻言一抖:“别……别瞎说!”
不干净的东西被电得头昏脑涨的,飘回了清秋院里。纪明尘依旧将他摆在腿上,焦急得等着他归来,见他缓缓醒转,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快到一刻钟了。”手边的沙漏即将漏完。
子衿扶着脑袋:“我以后要离乔家人远一点,他们真的随身带退煞符。”
他话音刚落,翁故凡就跑来求见纪明尘。侍从不让进,等闲拦不住他,径自冲进卧房里。见两人又抱在一块儿,赶紧低头,把刚才听花院中的事一说。他们还在习剑,没有出门游历过,不论是斩剑还是除祟,都只有纸上功夫。李先生又不顶事,只好来找师父。
“已经没事了。”纪明尘轻描淡写道。
翁故凡心中纳闷,师父怎么像是未卜先知?但是师父说没事,那就肯定没错,满心狐疑地回去。
后来据说乔桓上吐下泻了大半夜,还连发了三天高烧。子衿啧啧称奇:“小乔这体质,当真和大乔一模一样!大乔当年好歹有我俩,小乔要是下山,能指望谁?翁故凡和宋诗么?我看你还是把他藏好,别让他到处瞎跑了。”
纪明尘道:“你离他远一些。”
第十三章 灵梦武笃(二)
子衿出窍容易,但是附魂于剑,却一直不成功。
他要附魂,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