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浔坐在罗汉床上,手支着头,身上的雪绫中衣优雅地贴在他身上,把他的随意和高贵像诗一般书写出来。
他气质如玉,仿佛是初升的月那么洁白,眉梢眼角一股清冷发散出来,将他的气质托展的高华而不可逼视。
他眼神投递过来,董小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夺了心魄迷了心智,她暗暗唾弃了自己此时泛起的花痴。实在不是董小由定力不够,实在是贺明浔长的太过完美。任何人看见美好的事物都会贪看几眼的。
她醒过神来,将警惕重新打叠起。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随时会暴起攻击。
烛火映着他清亮的眸子,好似照着墨黑的美玉上。
他长着一张好皮囊,可虽知道他的好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心肠。她不是第一次来国师府,第一次来她不是没有警惕。可他总拿不屑的眼光看她,好像她在他眼里和一粒尘埃没什么区别。正是因为他那眼神她才放下心来,何况外界都传说他有龙阳之好。
董小由来到国师府,曾有侍女在背后议论,说贺明浔的后院从没住过女人。贺明浔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没有个女人,除了对女人没兴趣,实在很难解释他这怪异的举动。
罗汉床上,贺明浔动了一下,引得雪绫中衣上光华一转。董小由身子一紧,向后又退了一步。身后安置的烛台旋转着往下掉。所幸她理智残存,身手敏捷,将烛台牢牢的接住放了回去。
侧过身子躲开的贺明浔视线的眼睛在划来划去,不断的计算着,怎么才能逃过一劫。贺明浔不是谢昀,有头无脑,有勇无谋。要靠奇袭来制胜也不大可能,唯今除了走一步算一步居然没其他法子。
他眼底升起一丝戏谑,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董小由又气又急,脱口而出道。
“你这个人身上弱点不少。我如果真的想对你下手,机会多的是。”
“我有什么缺点?”董小由不服气。
“你这个人看似冷酷无情,实际上看重
情义,只要抓了你亲近的人你一定会对我俯首听命,此其一也。你的身手不错,但在洛川大陆你顶多算是个打手,对付普通人还行,如果遇上像谢昀那样的修士还可以取巧,但是你如果遇上真正的强者,你根本就是蜉蝣撼大树,此其二也。你一旦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沉浸其中,比如说你一来我这里就手不释卷,我要是在书上下些**药,你现在就只能任我摆布,怎么还能这么担心害怕?此其三也。”
“你的确心思缜密,洞若观火。我只是一个小举动你就猜出我在防备你。可是我不该防备你吗?”
贺明浔扬了扬眉。“我救了你三次,你不应该感谢我?”
董小由扯过一抹讥讽的笑。“你的确救过我三次。我们萍水相逢,既不是旧识也没什么交情。像你这样的人物应该也看惯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受人欺凌的事。你如果纯粹是想帮我,如果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前我被秋烟茹她们欺负,那时你就时常出入百花楼,那时候为什么不救。”董小由心明如镜。
“所以,你救我肯定另有目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你做的事是为了你自己,我为什么要感谢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年轻貌美,我不能是倾慕于你?”他嘴角含着笑,眉眼间像是碧海上升起的明月,辉映大地,圣洁而高贵。
空气中流荡着暧昧的气氛,若换作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早沦陷在其中。可董小由早被训练的心冷如铁,贺明浔说的话反而像是冬天里一泼凉水。将董小由浇的神智清明。
他这么似是而非的与她说本就没什么可信度。何况就算他说的全都是真的,董小由会在乎吗?什么悸动,董小由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这个词。
董小由抿了抿唇,贺明浔此时的姿态很像画上在家中小憩的士大夫,他眉目俊朗,只让人心生色授魂与心愉一侧之感,他当国师真是人才的浪费。“国师大人好相貌,不去做鸭真是可惜了。”董小由恶任剧的道。
贺明浔不知道鸭是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烛影一跳,他的眼底涌过一层沉黯。
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董小由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给卷住了,直往贺明浔身上扑。眼见着就要扑进他怀里了。忽地一股劲风夹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回旋,稳稳的落在了罗汉床空着的另一侧。
感觉到脱离了桎梏,董小由便想一个鲤鱼打挺摆脱眼下的局面。一双手横过来将她压下。
她正要骂他,只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唇角扬起玩味的笑。
窗上一道淡雾似的黑影飘过。董小由忽然接触到一丝冰凉,手里被贺明浔塞了一个暗器。
利啸声隐含风雷之势,划过董小由的耳畔,刮得董小由脸颊生疼,又是修士。之前面对谢昀,尽管她骨子倔强不服输,不致绝地绝不放弃。可那也是她真真正正的体会到自己和修士之前的差距。修士拥有法术,实力完全的碾压她,她更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成为修士。只有成为修士,她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在这个洛川大陆上拥有尊严。
在她的头顶上方,一道利箭向贺明浔逼来。前一瞬还在她身侧的贺明浔,下一瞬就鬼魅般出现在床尾。
他伸手成爪,动作快的追光掠电,将利箭插入自己的腋下,很快的贺明浔的衣襟就被染成了殷殷红色。
董小由心中仿佛风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