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央央。”凌非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千紫的长发,“她像你一样漂亮,善良,她吹出的箫声能让百鸟啼鸣,驯鹿低头。”
那年他十二岁,还没失去武功,也还不是上官瑾的情人,那时他已被训练成一个极其出色的细作杀手。每日陪着上官瑾来往于凤凰神殿个个分舵巡视,毫不留情地除掉凤凰神殿的每一个目标。
他和上官瑾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看见十岁的央央,凤凰神殿很少收七岁以上的孤儿。可是央央跪在一直靠游街卖唱养活她的父亲尸体旁,美丽的双眼垂着,静静地吹着一支墨色长箫。那悲伤却坚毅的表情打动了上官瑾,他很清楚,这种人,只要你给过她一次恩惠,她就会用一生来回报你。
上官瑾摘下了她头上的草,替她藏掉父亲,把她带回了凤凰神殿。因为她年龄太大,不能送进地下宫训练,就将她交给了凌非。那时的凌非还不懂得恩怨情爱,他只知道在黑暗和寒冷对他伸出手的上官父子就是天,他就是上官瑾所清楚的那种人。
他给央央的训练完全照搬自己曾在地下宫所接受过的训练,因为央央的年龄过大,强度更是加倍,这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是残酷的,每日的体力,内功,招式,还有各种迷惑诱惑敌人的技巧。他都记不清有多少次看见那个有双漂亮眼睛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弄得浑身是伤。可是她从来不哭。
“你为什么不哭?”凌非问她,那些刚送进来的小女孩一有点小伤就哭得天崩地裂。
她睁着大眼睛看他,“为什么我要哭,我爹说过,只有心里的伤才值得流泪。”
凌非不懂,他没有爹,他在被凤凰神殿收养前不过是路边一个肮脏的乞儿。可是当他每一个夜晚,看见那个简单坚强的小女孩坐在院子里,对着明月吹着长箫的时候,他突然很羡慕,羡慕她有所寄托,有所缅怀的东西。
那是他从没有过的。
“你想学么?”央央看着他,笑容甜甜的。
凌非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后来呢?”千紫问。
“后来——”凌非沉默了一下,“她死了。”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他成了上官瑾的情人,而央央没有让上官瑾失望,身手和技巧都胜过了早她几年在地下宫训练的孩子。
凌非十五岁那年,在林江渡口为上官挡的那一箭,彻底粉碎了他的学武生涯。他在床上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武功全失。那时,他刚接到一个命令,要他潜入敌人内部窃取机密。
他没了武功,所以央央代他去了。
那是她四年训练以来第一次出任务,虽然有很多地宫的孩子像凌非一样十二三岁就开始出任务,但央央毕竟参加训练晚。
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任务。
她失手被擒,受尽酷刑□,仍是未说出凤凰神殿的名字。她的尸首被人裸身挂在城墙外示众,对方想用这种方式逼出指使她的人。
凤凰神殿无动于衷,上官瑾没有去,他也不让凌非去,他唯一惋惜的只是失去如此忠心的一个手下。就如同他一开始所预料的,央央是那种会用一生来报恩的人。
后来凌非悄悄去了一趟她尸体被悬挂的城墙,那已经是半年之后。央央的尸体已经被风干得看不出从前美丽的样子,被风一吹,摇摇晃晃,无处着落。他腰带上插着她的墨色长箫,终于明白所谓心里的伤。
他早该知道的,这样简单善良的女孩,是不适合当一个细作的。
她也许是第一个教会他伤痛的人。
千紫叹气,“凌非,那不是你的错,像你说的,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比如相遇,比如爱情,比如死亡。
“睡吧。”凌非轻轻拍拍千紫的脸。
千紫轻轻点头,在凌非再次奏起的箫声中闭上眼睛,只是她的右手还依旧紧紧抓着凌非的袖子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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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千紫被花园里鸟儿的啼叫声吵醒,她坐起来揉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
凌非不在,房间里他所有的东西都照原样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可千紫的心却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感觉这个房间好寂寞,好像忽然失了生气。
她的右手,还紧紧抓着半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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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骑着马一路向南疾驰,他喜欢千紫,她单纯善良得如早春刚刚盛开还带着露珠的桃花,他不会看着她嫁给吕天成那样的人,成为千江雪拢络流沙堡的工具。
当清晨第一道阳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停下马,回过头,向着双城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他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那柄墨色长箫,还有千江雪送他的紫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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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之后,双城就立刻决定与流沙堡联姻,所以吕天成并没有直接反回西漠,而是留在嵩山附近的流沙堡的产业——落霞山庄,每日游玩顺便接待些上门拜访讨好的各小门派首领。
这日,上官瑾却突然上门,在他得知双城与冥水宫,流沙堡联姻的事情后,他就开始担心原本四分天下的形势,会因为这两场婚事而变成了三家联手吞掉凤凰神殿。他立刻决定登门游说吕天成放弃联姻,甚至恨不得自己赶快生出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来往吕天成房里一塞完事。
吕天成热情地接待了他和他的下属,却对上官瑾几次要提联姻的事的时候,都绕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