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言陵的一心二用,言末倒是十分专心地扑在工作里头。虽然不允许出去,但言氏需要他签字批改的文件都会被允许放进来,可以说,除了不能出去,他的生活和平日里并无多大区别。
梁君策做的这一切自然是为自己好,昨天谈崩之后言末昏昏沉沉地就睡了,第二日看着那些一脸严肃、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他的心里头就有了底。
如果他真的想出去,梁君策这点手段自然是拦不住的,但他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去招惹麻烦,干脆留下来安抚一下言陵躁动不安的心。
这样森严的防备意味着梁君策开始动手了,在言末的记忆里,上辈子梁君策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梁家二叔都没能坐上那个位置,这一回梁君策占了先机,心眼手腕都是当年成熟期时候的状态,又提前了好几年筹备,就更不可能让那位梁二叔成为赢家。
虽然并不知道梁二叔对自个的感情状况有多关心,但经历了失去的梁君策是决计不能允许事情出现丁点儿意外的,上辈子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已经给他留了太深的阴影,再来一次他还真心没法扛住。
断掉通讯设施也只是为了防止这屋子里的其他人报警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不让言末有任何牵挂,在医院疗养的他的“养子“也被人送了进来,陪着屋子里头的人聊天解闷。
梁君策的动作出乎言末意料的快,差不多只过了七天的时间,屋子外头的各种屏蔽设备都撤了去,然后过了几天保镖们也撤得干干净净,屋内所有人均恢复自由。
生活一切恢复如初,如果不是人们脸上还挂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言末几乎以为之前的那些天不过一场梦境。
梁家本就讲究低调,虽然家大业大,但基本不出来闹腾,也算得上半隐世,叔侄相争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上台面的事,这一场毫无硝烟的战争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也没惊动多少鸟虫鱼兽。
那七天是最紧张的七天,如果不是怕自家二叔狗急跳墙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梁君策也不愿意变相地把言末给软禁起来。
所以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带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上门来赔罪。
但是令他惊讶的是,进门的时候并无一个人来欢迎他。言家的佣人,司机和管家一个个都像是成了没礼貌的哑巴,跟个机械人似的重复执行着自己的工作,眼神空洞像是没了魂魄。
原本该躺在床上的言晓此刻却精神奕奕地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言陵昏睡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梁君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搜寻了一下那个他要道歉的对象,最后在精神很好的言晓腿上找到了言末的存在,只是之前对方身上还盖了条毛绒毯子,他注意力不在言晓这个养子身上,便一时没有察觉。
言末的头搁在少年的大腿上头,表情十分安详,像是沉浸在甜美的梦境里头。而言晓的模样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可给人的感觉却和那个沉默顺从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少年的衣服,也不知是哪里弄过来的宽袖汉服,黑漆漆的长袍,袖口和对襟绣着金色的纹路,带着历史的厚重气息,阴森得像是从死人的坟墓里扒出来的
言晓在医院里养了老长时间都被剪掉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及腰,此刻柔顺地披在身侧,只有后端的一束被一条玉色的缎带束了起来,衬得那张十分秀美的脸格外阴沉。
梁君策却只看了对方大致十秒的时间,注意力便全都放在了言末的身上。
对方容貌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初见的模样,原本言末还要老了些的,可这几年来反而越长越年轻,和已经长大的言陵站在一起也只会被误认成是兄弟,而非父子。
想到那天对方说的那番话,他也知道言末和自己一样是有上一世的记忆的,大抵是有了什么奇遇,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和那些佣人们不一样,言末的气色很好,面庞也很红润,只是对他的到来和周围的声音毫无反应,看起来睡得很沉。
屋子里其实并不安静,佣人把地面拖了一遍又一遍,院落里园丁几乎把没一棵树都修成了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还有人一直在开动着剪草机,来回修剪着已经很整齐的草坪。
如果这样不知疲倦地干下去,这些人最终的下场只有脱力而亡。梁君策毫无把握将他们叫醒,也不准备把他们叫醒。
从找到言末开始到现在,他那聪明永不停止算计的大脑就想了无数个法子把言末叫醒,可惜都被他一一否决,最后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问这屋子里头唯一清醒着的“人”:“你是不是给你的养父下了安眠药。说吧,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钱、权还是你那龌龊的感情?”
言末的睡眠一向浅得很,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除了人已经死了就只有被下mí_yào这一种可能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言晓壳子里已经不是那个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男孩子了。
因为言晓的眼睛里头,对着言末只有濡慕和尊敬,那种纯粹的对长者对父亲的敬爱,眼前的这个人眼神却复杂得像一潭浊水,看着言末的神情也隐隐带着扭曲。
前一世的梁君策从不敬畏鬼神,他也不曾相信过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有了前一世的记忆之后,他也开始接受灵魂是存在的思想。
就算没有地狱、没有阎王、没有那传闻的孟婆汤,更无西方的天使和魔鬼,梁君策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