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叹了口气道:“是晋王。”
卿辰侧头道:“果真是他?你可有凭证?”
卫昭摇摇头,忽地忿忿道:“哪又需要什么凭证,他平日里如此嚣张,在封地里横行霸道,纵容士兵为非作歹,此等罪行罄竹难书,找个由头抓来严刑拷打便是,不怕他不招……”还未说完就见卿辰脸色忽的变得十分难看,知是自己一时失言,触到他的伤心处,连忙收口不再提此事,只在心里暗暗发誓,待此次突犹大捷之日,便是晋王伏法之时,定要还卿辰一个清白。
两人用过晚膳稍事休息后,卫昭让卿辰坐在榻上,自己坐在他身侧,拉过他的手与自己掌心相握,凝神聚气,疗起病来。
一股热流涌过丹田,源源不绝地流入卿辰体内。卿辰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通过掌心在体内蔓延开来,这股内力不似自己那种雷霆万钧之力,却是一种青山起伏的延绵之力,水流迂回的浑厚之力,在他五腑六脏间奔腾不息,遇完好之处便如波澜壮阔,大开大合;遇受伤之处便如清溪交融,润泽无声。不但内力强劲,绵绵不绝,还能收放自如,御气疗伤,武功之强,内功之深,直叫卿辰叹为观止。
卿辰一生习武,自小父亲和师父就誉他为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他自己更是厉加勤奋,早在弱冠之年便力挫群雄夺得第一神将的称号,自问八年来武功渐长,未遇敌手。但卫昭今日功力之骇然,他也闻所未闻,若非亲眼所见,只怕说出来他也不信。想起当日在松霞山下激战,若不是神戟在手,岂能过他百招?却道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只是这样的功力,卫昭哪怕就打从娘胎里开始练,现也到不了这地步。莫非,莫非卫昭日前所说的遇高人一事竟不是在撒谎?难不成真让喜林他们找到了所谓的仙丹?卿辰一时之间倒有些糊涂了。他又想起以前曾因仙丹之事与卫昭闹过多少不快。
数年前,卫昭曾令喜林寻遍天下奇人异士,灵丹妙药,以致炼丹师魏寿在朝中专设仙药一司,他也暗地默许。哪怕卿辰几次三番找到他据理力争,但废了仙药司又有仙丹司,撤了魏寿又来陈寿,卿辰看到卫昭服药后日渐体虚,神情恍惚,每每恨得牙痒,也只得藉口把喜林拖出去打上一顿,因此喜林深恨卿辰自不在话下。
这些事卫昭又岂能不知,两人自小一同长大,耳鬓厮磨,卫昭早对卿辰萌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卿辰自成年之后,想与他结亲的皇宫贵族之女趋之若鹜,邻国外蛮也几度提出和亲,均被卫昭尽数回绝,下令卿辰此生只得由皇上赐婚方能娶亲。这下是连瞎子都能看出的端倪,卿辰又焉能不懂。
可是……可是卿辰对皇上虽爱戴有加,却终究是愈发疏远了,有时候皇上想握一下他的手都是不可以。卫昭让喜林想办法把自己变得强大,不必做天下第一,不必强过所有人,只需强过卿辰一人足矣。喜林与魏寿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一致觉得若想强过卿辰,只怕还是得做天下第一。于是就有了卫昭后来的嗜药成性,求仙求佛。
年初,卿辰征战突犹前夕,破天荒地因寻仙一事跟卫昭大吵一架,他以前从未如此生过卫昭的气,他仍记得卫昭的双眸闪过那抹哀伤,定定地对他说:“你变了。”卿辰愤然转身,上了沙场。等到他回来时才发现,除了他自己没变,周围一切都变了,卫昭更是彻头彻尾地变了,变得他都认不出来了。卿辰暗暗思忖道:“他以前哪有戴什么面具的习惯,现在一出宫门便喜欢遮着那张毫无缺陷的脸,莫非是嫌自己生得太俊了?”
卿辰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竟是卫昭果真找到了传说中的高人,不然文治武功哪能在一夜之间精进如此。以前一直以为他在骗自己,现在看来,倒似自己做了井底之蛙。
一炷香的功夫,卫昭内力已探遍卿辰五腑六脏,大□位,渐渐收功,卿辰顿觉全身如春风拂过一般舒畅,惊讶、欣慰、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卫昭缓缓睁开双眼,浑身却出了一层薄汗,颇为耗损,看了一眼卿辰只是黯然道:“当日,我宁可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如此重伤于你。”
卿辰道:“好好的又开始胡言乱语,国可一日无卿辰,岂能一日无皇上。”卫昭勉强一笑,心道:“你只道我是天下万民的唯一,又岂知你便是我的唯一。”也不多话,让卿辰早点歇息,便要回宫去。
卿辰见他有些恹恹的,问道:“你没事吧?”卫昭说:“我能有什么事,过会儿就好了。以前你身子太虚不敢强行运功,以后每隔三五天这样御气治疗,不日内伤便可痊愈。”
作者有话要说:
☆、急转直下
大康王朝毫无疑问是当今最为强大、昌盛的国家,物资丰盈,百姓富足,国力强盛,幅员辽阔,东面临海,北抵大漠,西北与纪国交界,西南与泽国为邻。康纪两国世代交好,泽国却曾屡屡犯边,昔日康国大将军卿宁远数次征讨,终至其元气大伤,待泽国玉贞公主冷蓉嫁与卫靖为后,两国终于休战言和,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倒是北边的游牧民族和南面的蛮夷小国老是不让人省心。
这日,卫昭特意召晋王卫准觐见,准备让他出兵讨伐南方勺川一族。卫准拄着拐杖,被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进金銮殿,还未说话就剧咳不已,连下跪都跪不利索,英雄迟暮,垂垂老矣,哪里还是当年那气宇轩昂、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