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瞧得出来苗微在赌气,她等着他先开口,不知道是她有底气,还是她指望着他能发个善心,别欺负她个弱女子?
陈方冷笑,这世道可不是靠善心运行的。
他开口道:“苗姑娘,你看我来也来了,总得把事情说清楚是吧?”
苗微抬头正色,点头道:“对,有道理。”
“既然苗姑娘明事理,那陈某就直说了,我如今手里有张身契,事关苗姑娘,还请苗姑娘亲自过目。您若没什么异议,不如就照这身契处理,如何?”
苗微不接:“不用了,另一张在我这儿。”
“……”陈方怔了下,问苗微:“苗姑娘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走?”
他也配?
苗微眼里露出嘲弄,呵笑一声道:“陈老爷可是觉得苗微是个蠢笨之极的人?”
当然不会,她虽说不算聪明绝顶,但也算不得蠢笨之极。陈方听这话总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也是,谁会当这冤大头,花巨资就为买个妾?
扬州瘦马,名扬天下,最顶尖的一两万两已经足够,何况她苗微虽然生得美貌动人,但到底不是处子之身。
陈方越发笑得盎然,道:“苗姑娘何出此言?陈某绝不敢做此想。”
”那不就得了?这身契又不是我签的,对我来说毫无效用,我又不是蠢了也不是傻了,怎么会帮着恶人自卖自身?”
陈方还当她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却原来不过是垂死挣扎,何足惧哉?
他呵了一声,摇头叹息,像个宽厚长者教训侄子辈样,语重深长的道:“苗姑娘,你这样可不对,虽说程大太太并不是你的亲娘,可她是你的舅母,养育你十多年,也能当你一半的家,做你的主,你怎么能证明这不是你们舅甥设的仙人跳,就为了骗我四十万两的聘银?”
“骗?”苗微扬眉:“陈老爷走南闯北,见识多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骗局,是怎么骗过您的?刚才您还说,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送出去的聘礼,断没有再讨要的道理,既然您承认那是聘礼,又谈何上当?”
呵,她还挺狂,哪来的底气?
陈方沉下脸:“如果苗姑娘不认帐,那陈某可要请官府做个决断了。”
苗微放下茶碗,温和的道:“如果我是陈老爷,谁跟我签的契书,我就会去找谁。”
陈方道:“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人。”
苗微也沉了脸,道:“那就公堂上见吧,我倒要问问,强买良家女子是个什么罪行?强抢他人妻氏又是什么罪名?”
陈方一怔,他人妻氏,谁?她?谁的妻?
打了个激灵,陈方心里没底起来,这宅子上头写个顾字,他打听来的,这可是赫赫有名的顾小将军的私宅,难道她是……
不可能,顾小将军怎么会娶她为妻?何况自己在京城中也盘桓日久,压根没听说顾家办什么喜事。
再说,她要真是顾尘安的妻,恭献郡王为何一无所知,且那般大胆放肆?
一想到赵宓,陈方又强势起来,笑道:“苗姑娘这话,陈某听不明白,哪来的他人妻氏?您光上下嘴皮子一碰,可难以取信于人,就算到了公堂之上,也得拿出婚书来。”
苗微点头:“婚书有,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既然要公堂决断,那就请陈老爷写了状纸,到时我必然把婚书拿出来,也免得陈老爷说我做假。”
陈方心里咯噔了一声,她居然真有婚书?
确实,不管她拿出来的婚书是真是假,他要反咬一口,不承认那是真的,她也没办法,到最后还要去官府评判。
在短时间内,陈方做了决断,他道:“我毕竟是苦主,若苗姑娘当真有婚书,还请借陈某一观,假若真的是一场误会,咱们私下了结,也免得去了公堂,伤了彼此和气不是?”
赵宓正歪在榻上,几个宫女站了一溜,捧热水的,捧巾帕的,捧茶碗的,捧药瓶的,捧干净纱布的……
一个俏丽的丫鬟正小心翼翼的给他敷着胸口的伤。
外头内侍跑进来,道:“回郡王,陈方陈老爷求见。”
赵宓嘶的一声,坐起来,挥退侍女,问:“他怎么来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他说有要紧事,必得见郡王一面才成。”
赵宓摆摆手:“芝麻大点儿的事都办不妥,叫他进来。”
陈方就得了他的授意,才公然跑到顾尘安私宅去要人的,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肯定是被顾尘安教训了一顿,只会比自己更重,不会比自己轻,他这是来向自己诉苦的,废物。
陈方进门,赵宓挺吃惊,这不没缺胳膊少腿,也没鼻青脸肿啊。
哟,顾维摩居然懂“手下留情”了?
他也忒不是个东西了,对个商户,他倒不下手,自己还是郡王呢,他倒顶着欺上的名头,往死里打自己?
赵宓压着一团火,一指自己对面的太师椅:“坐。”
陈方长揖,这才撩袍子坐下,一开口就语出惊人:“郡王爷,这位苗姑娘可不是个软柿子,草民此去一无所获。”
赵宓眼里全是不屑,他问:“怎么,顾维摩为难你了?”
“非也,草民压根没见着顾小将军。”
“什么?”你特么不会到那儿打个转就回来了吧?你敢对本王敷衍了事?本王打死你。
陈方是真无能为力,苗微手里真有婚书,且婚书日期是去年九月份的,字迹早就渗透到纸张里面,根本不可能是新写的。
他把自己今日去了顾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