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分神间,听到外面「轰」的一声,随即是水花乱溅的声音。
步吟一凛,向外看去,果然是影军开炮。
他带来的只是小船,不很坚固,更没有大炮,影军接二连三发炮,那艘小舟哪禁得起炮火。步吟一声令下,船上诸人各自逃生,步吟早准备好了一个大箱子,用丝绸把君笑缚在箱子上,自己拿桨击在岩石上,借着桨的力量和水势,将木箱推到秦汉礁礁群之内。
进了乱礁之内,炮火便很难再砸到目标,而礁岩错杂,木箱又小,进了岩群便很难被发现。步吟驶到较安全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曲宁远选择此地来诱敌,确实是不错。不过这里也方便我们逃跑,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形势稍定,步吟连忙解开君笑身上的束缚,把他抱在怀里。木箱虽大,毕竟负了两个大男人,只能贴在一起,步吟查看君笑状况,发觉他哑穴被封,忙给他解开。
君笑靠在他身上,剧烈咳嗽几声,开口道:「君笑谢王爷相救。」
步吟却是一怔,君笑表情淡漠,倒比前些时候还疏远些。他一慌,忙道:「笑,我并没有疑你,你不要生气……」
君笑已是极乏,呆了片刻才回道:「君笑怎敢。」侧过脸去,心下思绪纷乱。
说不出这片刻间的心情,若换了个人能这样信任自己,自己定然引他为知己,可偏偏那个人却是他。
也不知曲宁远怎么知道自己和他过去的仇怨的,但那一句话着实说到自己心底——沈步吟此刻信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对自己迷恋,抛去这一层迷恋,他仍是对着自己挥舞鞭子的那个沈庄主。
这样的人,就算再深情十倍,就算再信任自己,自己的信任也给不了他。
君笑睫毛垂下,挡住眼底深深悲哀,为眼前这人的关怀,也为自己的心动。
步吟脸色有些变了,他这番出生入死,只希望君笑能够给他一个好脸色,没想换来的却是愈加冷淡。
他抓住君笑肩头:「笑,你又是为了什么不高兴?我又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吿诉我啊!不要这般拒我千里的样子,我、我……」
他握君笑肩头的手稍稍使力,君笑全身绵软,被他这么一握只觉疼痛,蹙起眉露出些苦痛之色来。
步吟放开手,心下虽难受,却还是以君笑身体为重,解开他的衣襟,只见君笑身上竟是大伤小伤不知多少,心疼得不得了:「曲宁远这王八蛋,我一定要把他宰了喂狗!」
不过检查来检查去,君笑身上也都是些打斗的伤,并未见内伤。步吟自知医术不行,问道:「笑,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或者中毒?为什么内息微弱?」
君笑扫了他一眼:「王爷,在下只是力竭。」他闭上眼,苦笑道,「百余人对上几千人,几乎可以说是杀红了眼……我很快便明白这是诱敌之计,那么就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步吟忽然觉得全身发冷,不由打了个寒颤。
君笑继续说着:「好多人……好多人死去,同伴、敌人……血把海水都染红了,那样深的红色。」他把眼光投在步吟身上,目光却空远得不像是在看他,「王爷,您的计策是不是成功了?」
「笑,我……」步吟张口欲分辩,可当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君笑眸子幽黑,从中步吟竟然什么都看不出,他忍不住慌乱:「笑,你知道的,为了取胜,弃子也是难免的。这百余人的死亡可以使我们尽快胜利,身为主帅,我不能有妇人之仁。」
君笑轻轻摇头:「王爷,在下并无指责之意。」
「你分明就有!」步吟见他神色疏离,忍不住反驳,「笑,我知道你认为我残忍,可是这一场战争打下来,死亡绝不是几百人就可以的。若你要怪,也该怪挑起战争的人,而不是我。」
「我没有怪你。」君笑垂下眼帘,睫毛在他脸上投下影子,「我只是有些……难过,他们都死去了,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却还活着。」
「你和聂启之的关系不是很不好吗?」步吟冲口而出,得来君笑惊讶一眼。步吟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暗暗骂自己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