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洛子卿嘴硬心软,傅书宇轻笑,说道:“你别那样大惊小怪的,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这药太苦了,我实在是难以下咽。”
洛子卿注意到傅书宇说这话时轻微地撇了一下嘴,知他心中不太情愿,便硬把那药碗又塞回到傅书宇手中,故意板起脸来,说道:“良药苦口,你这书呆子不会没有听过吧?想要病好得快些,就把这些全喝了,一滴都不许剩。”
傅书宇苦笑。倒不是真是他不愿喝下,只是他真的怕苦。小时候父母在时,他生了病,虽然也要喝下那么苦涩的液体,可他娘亲总拿冰糖诱他喝下药,强忍着反胃的冲动灌下去,再吃一颗透明晶亮的冰糖,便觉得是天堂地狱的差别。长大了,不想喝药与怕苦的情绪仍然在,只是父母老了,不想叫他们担心,每次也会乖乖喝药。之后,还是他娘亲最了解他的心思,炖一碗香甜的银耳莲子羹,沁人的香气,至今难忘。只是现在,最疼爱自己的人已经走了,还有谁会关心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怕喝下那些苦药呢?眼前这人,只是因为和自己住在了一起,没有法子才熬药给自己喝的吧?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对洛子卿任性一点点。他寂寞了那么久,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让自己放心去依靠的机会。
“我想吃冰糖。”傅书宇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也愣住,眼角向上挑起,却不敢看洛子卿。
洛子卿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傅书宇好像是对他说了什么的,可是他觉得,那内容……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会说的。还有,若是傅书宇对他说话了,为什么都不抬头看他一下,反而专注地低头看药碗呢。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么个有些冷寂的停顿间,从外头传来了敲锣打鼓声,还依稀听得见有人吆喝着什么。傅书宇趁机放下药碗,奇道:“外面好像是谁在办什么喜事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洛子卿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傅书宇,半晌,才伸出手去指指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药:“你不要企图蒙混过去,想出去看可以,把这药喝了,否则免谈。”
傅书宇没法,心里暗暗叹息,然后又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伸手抹了抹嘴角上残留的药渍,傅书宇咬牙道:“我药也已经喝了,现在可以出去了么?”该死的,从昨天开始,洛子卿就把他按在床上哪里都不许他去,也不让他走动走动,现在,又熬了那么一大碗药逼他喝下。若是还要禁止他出去看热闹,他可就要被闷死了。
所幸洛子卿似乎也并没有为难傅书宇的意思,拿了件衣服为傅书宇披上,便扶着他走到院子中,打开大门。只见一队穿红色衣裳的男子一路吹吹打打地走门口慢慢走了过去,中间一顶轿子被那些人簇拥着,也慢慢地过去了。队伍的最后面,已经跟着不少孩童和看热闹的人们,热热闹闹地谈着话,时而弯腰,捡起前面仪仗抛洒下的喜钱、干果之类的。
洛子卿看傅书宇:“你呢?要不要也跟在后头,瞧瞧热闹?看这阵势,似乎是有人在娶亲了。”
傅书宇低低“嗯”了一声,说道:“落霞村是个小地方,我没怎么见过别人成亲的。和我同辈的,姑娘们大多嫁到了城里,给富贵人家做妾了,偶尔有运气好些的,能给人家做正室。如果是小伙儿,与我相同年龄的这时候还没有娶上妻子呢。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呢。这轿子,定是送到离这儿三间屋子外的刘家的。刘家有钱,前一阵子,也听说是他家的少爷要娶个媳妇了。媒婆上门来了,却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姑娘。”
许是听见了傅书宇的声音,住在傅书宇隔壁的张姓小伙子在迎亲队伍后头停了下来,站到傅书宇的身边,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村西口的林家闺女呢。人长得可是真的俊秀极了。模样好还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人家可贤惠着呢。虽是在像是我们这样的小村里头长大的,可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姑娘差。听说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刺绣针线,都行。”
原来……是林家的姑娘。傅书宇当下微微地怔仲,站在原地也不接话。耳边又响起邻居的话语来——
“说起来,那林家姑娘……是叫林笙的是吧?我记得,好像曾经有那么段时间,她天天端着好汤好菜地往你家跑,就在你父母刚刚过世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来的……说起来,我以前还以为林笙喜欢你呢,不想,几年后的今天,她还是嫁了别人啊。”
邻家小伙的话像是一块小石子,在傅书宇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点点涟漪。曾几何时,好像是有那么个温软的声音在自己耳畔诉说着些什么的。已经过了很久,原以为早就忘了的,如今此刻,却好像又异常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这是我娘要我给你送来的乌鸡汤。现在天凉了,可要注意补补身子呢。快些趁热喝了吧,我家中还有呢,明天热了给你送过来。这样,我就可以一眼了。”
,这件衣裳可是我亲手缝的呢,快些穿上试试,看看合身不合身。”
,你……可知道笙儿的心意?”
既是如此,小女子以后再不打扰,再见了。那是印象中,林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犹在耳边,那女子却是在今日要嫁作人妇了。当时……当时是自己不勇敢的,面对林笙的质问,自己亦没有勇气说一声喜欢。林笙的好,他并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