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川把池西西托付给宁御的妹妹宁立夏,就开着新改装的车和宁御去了千里之外的银川。
他再回来时,已经临近农历新年了。
傅川去宁御妹妹那边接人的时候才知道池西西早就回学校上课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总得有始有终。于是回家前,他先去了趟池西西的学校。
学校门前停不了车,他就把车扔在了对街,步行过去。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一口气开了七八百公里,傍晚才下高速的傅川觉得倦,就去隔壁小店买了罐红牛,坐到停在校门口的自行车后座上继续等。
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一个男生翻墙跳了出来,傅川觉得眼熟,仔细一瞧竟是季泊川。
季泊川一站稳,两个小混混就从暗影中蹿了出来,边叫“川哥”边给他点烟。
上身校服下身牛仔裤的季泊川吐了口烟,斜着腿眯着眼和小混混们筹划着要去修理谁。
傅川突然想起十五六岁时的宁御和自己,年少轻狂时不可一世,觉得自个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牛掰,可此刻看着一脸蠢样的季泊川,傅川才惊觉那段历史非但不光辉,还挺让人羞愧的。
拉开易拉罐的同时,傅川发出了一声轻笑,不是笑季泊川,而是笑过去的自己。
小混混们可不这么认为,指着傅川厉声呵斥:“看什么看,找死?”
没等傅川开口,季泊川就认出了他,他瞪了一眼身边的混混,骂道:“找死的是你!这才是正经的川哥,过去认错!”
季泊川上头的两个堂哥和傅川的弟弟傅岳一样都是学霸,兄弟间感情虽好,但好学生和坏学生天生气场不合,玩不到一处去,所以季泊川从小就爱往他跟宁御身边凑。
傅川本就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摆了摆手没接混混递上来的烟,问季泊川:“你认识池西西吗?”
“太认识了!我跟她一个班。”
“你帮我把她叫出来。”
“您等着。”季泊川说着,又翻墙跳回了学校。
隔了不到五分钟,池西西就把外出条递给门卫,走出了校门。
她在校服外头套了件肥大的长款白羽绒服,头上带着白兔耳罩,再加上脸上的粉红口罩,远远望去好像一团雪球。
雪球看到他,加速“滚”了过来。
“傅川哥你回来啦!”
“你最近怎么样?跟你爸和好了?”
“他们上星期就去美国了。反正还有半年我就上大学了,一个人也没关系的。”
池西西戴着口罩,嘴里呼出的热气被冷风冻住凝成水珠落在了她长而浓密的睫毛上,亮晶晶的像夏日清晨花朵上的露水。
“那你现在住哪儿?宁御妹妹说你搬走了。”
“住校。”
傅川被她这双带着露珠的眼睛忽闪得心烦意乱,伸手摘下了她的口罩,池西西立刻喊冷。
“你穿成这样能有多冷,和大人说话戴口罩有没有礼貌?”傅川曲起食指敲了下池西西的额头,问,“你爸怎么同意你留下的?”
“他们本来也未必想带我去,我爸死要面子,怕别人说他有了新老婆新儿子不管女儿。”
傅川对旁人的家事不感兴趣,就没多问。
说话间池西西白嫩的脸颊竟被冷风吹出了两抹红,见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捂着脸挡风,傅川不由得感叹女孩就是娇气。
他把口罩摁回池西西脸上,指尖触到半寸她的皮肤,脑子里忽而蹦出了“肤如凝脂”这个词。
原来娇弱的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走了,你好好学习别再惹事儿。”
池西西“哦”了一声,一副好小孩的模样。
然而傅川刚走出两步她就追了过来。
“傅川哥。”
“说。”
“你明天有空吗?能不能帮我开家长会,就说你是……就说你是我舅舅。”
“……你期末考砸了不敢和家人说?”
“没啊,成绩明天才出,应该还凑合。我妈妈和她男朋友在海南玩呢,我找不到别人。”
这所全市最好的中学他过去也念过,从一班到二十班是严格按照成绩排的,池西西和季泊川一个班,成绩能凑合到哪儿去。
傅川懒得管闲事,何况替人开家长会这种事对他这种从小被老师烦到大的人来说简直像个笑话,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池西西满脸失望,却只乖巧地“哦”了一声。
如果池西西蛮不讲理地缠他答应,傅川一定不会搭理她,可她不但没闹,还很有礼貌地和自己道别。
她可怜兮兮的眼神害傅川心中一软,脱口而出:“家长会几点?”
“明天下午四点。”
池西西笑得眉眼弯弯,回答完才想起来和大人说话要摘口罩,傅川按了下她的手示意不用摘,说:“赶紧回去吧。”
离开学校,傅川便直接回了家。
一个月没去公司实习还拐走了世交家的外孙女,傅川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父亲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一进门傅川就被守在门边的傅渡江结结实实地踹了两脚,傅渡江不想再浪费口舌,直接让儿子“滚”,见傅川掉头就走,他又说:“回来!陪你爷爷奶奶过完年再滚!要不是怕他们生气,我早和你断绝关系了。”
第二日出门前,傅渡江再次警告大儿子安分地待在家里陪爷爷奶奶。
父亲的警告对二十五岁、经济独立的傅川来说其实毫无震慑力,他却真的留在家里吃了午饭才出门给池西西开家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