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那啥,我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的,唉你就拿着吧,你上次不还给叔叔买糖葫芦来着。”
景丰不明所以,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糖果在热乎乎的衣服口袋里待了一下午,体温烘得有些融化了,粘在玻璃纸上,实在称不上精致。
“昨天,”常明心虚道,“也不知道你生日。”
景丰了然,把糖揣进兜里,笑着说了声谢谢。这么寒碜的礼物,常明哪好意思听他道谢,便岔开了话题。
“几点了?”他问,“我手机没电了。”
景丰看了看表:“六点半。”
说完又掏出手机给他:“要用手机的话先拿我的吧。”
不知道摁到哪了,手机屏幕亮起来,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他们俩不约而同扫了一眼,显示着程安的名字。
常明别过头:“不用了。”
景丰看他一眼,自己噼里啪啦按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发什么信息,有什么好联系的,不就是几个电话还专门回复一下。那声音听得常明心里不爽,他故意重重倒在阳台的吊椅里,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又点了一根烟。
景丰一愣,站在他身边微微弯下腰,晃了晃吊椅,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常明一条腿着地稳住吊椅不让他晃,到底还是忍不住,“你……程安不好。”
景丰双眉一挑:“为什么不好?你又不认识他。”
常明恼了:“反正就是……你不是拒绝他了么?干嘛还藕断丝连?”
“……”景丰很无辜,被他这么一噎一时答不上话,他本来只是发个信息让程安不要再打来了,“你怎么那么大火气?”
“谁大火气了?”常明蹭地坐直了身子,“你……”他你了半天,又没有什么能够义正言辞指责景丰的理由。
他这么阴阳怪气了好一阵,景丰再好的脾气也有点不耐了:“到底怎么了?”
常明又想发火,瞪着景丰呼哧呼哧喘两口气,最终又颓丧地倒回吊椅里。
夜风不知疲倦,常明手里的烟已熄灭,不知道是被他自己抽完的,还是被风吹灭了。
景丰拿起烟盒子捏出一根,背着风点上了。他的动作很娴熟,常明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景丰是个乖学生,从没发现他也会抽烟。
“景丰,”常明冷静下来,“方芸不好么?”
景丰的眼神有点冷,但烟雾恰好在此时升腾,遮住了一闪而过的火光。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景丰的回答,常明泄了气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她找你拍照,邀请你玩游戏,陪你过圣诞节,她对你这么好,你都没感觉么?”
景丰皱起眉头:“你觉得我要有什么感觉?”
常明总算看着景丰,刚刚还在送生日礼物,此刻气氛已经跟风一样,凉透了。
“景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常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她喜欢你。”
景丰吸了一大口烟,沉沉地吐出去,这才说道:“方芸喜欢我?所以我要如何?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常明被骂了也没见恼怒,他两眼无光,嗫嚅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是啊,别人喜欢景丰,关景丰什么事,他又有什么资格抱不平。程安也好,方芸也好,对景丰而言说不定没什么差别,小姐姐只是常明的小姐姐而已。
道理如此浅显易懂,常明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愤怒的。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景丰把常明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他,“常明,方芸压根没有追过我,她喜欢的人,是你。”
常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景丰弯下腰,一手稳稳抓住吊椅边缘,声色俱厉地说:“方芸喜欢你。”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常明说过话。在常明心里,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虽然有些神秘,但好像永远不会有脾气一样。只有他弟弟景淳,能搅得他方寸大乱。这样的印象太牢固,以至于此刻他突然换了一副面孔来对着常明的时候,常明不知道自己对他说的话和他说话的方式哪一个更惊诧一点。
他终于还是识时务地挑出了重点:“那是我姐……”
“哪门子的姐姐?”景丰嗤笑一声,“你的上司?你的知音?还有什么身份?没有人无缘无故对你这么好,好得超出了该有的界限。叔叔,这个道理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懂么?”
常明变了脸色。景丰今晚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嘴里吐出来的句子满满都是嘲讽与质问。他大力推开景丰,椅子猛地晃了一下,刚站直的身体被撞得打了个颤。常明来不及思考什么,满腹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有个人对我好你就这么看不惯?我特么就活该没有朋友么?”
常明是孤独的。他向来对此浑不在意,独自上路,享受孤独。像奶奶一直教他的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离那些烦人的人啊事啊远远的。说得好听一点,这叫淡定,说得难听了,这是冷漠。他对谁都和善有礼,时间一长,却总能发现他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有谁愿意跟这样的人交心。小姐姐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明明知道常明什么人什么德行,还愿意走得更近一些的人。在某些方面,常明跟小姐姐是相似的。不多问,不多管,但总有一些无法言说的时刻,这样的人也需要一点点火光,来维持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常明是感激的。他没想过要去找这么一个人,可是上天待他不薄,叫他遇到了。奶奶走了之后,小姐姐好像慢慢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