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停住。“他怎么提我?”
“说你人好,心好,跟那些乌七八糟的混蛋不一样。靠,我说两句你的坏话,他还不高兴呢。”
天羽不做声,喝酒。tony看他。
“够了吧,点到为止。他那个人,不容易。你何必呢。”
“那他求我啊!”
天羽不耐地接口。
“他回来求我,我就放了他。”
tony愣了一下,笑。
“你们这些大少爷……”
豹头从云南回来了。
豹头这一趟去得长,听说在西南有点麻烦,这次去是困住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脱身事外的,总之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看来是摆平了一件大麻烦。
萧南还没回国,接风洗尘的事,都是天羽张罗。天羽对豹头这一次的事略有耳闻,但知道的也不多。见面一番礼数后,也只是说几句场面的慰问话,他知道豹头这样的人物,不想别人提的事情,就最好一个字也别提,可是也不能透着一点不了解、不关心,那只会让对方心生不满。因此天羽话说得聪明、宛转、周到,豹头听了也很中意,自然而然地告诉他,这次去云南的确是陷进了一场边境的麻烦,差点还有牢狱之灾,幸好手下的人可靠,卖命,现在已经过去了,事情处理得也很漂亮。
至于是什么麻烦,豹头不细说,天羽也猜得出来。豹头在汉城很有根基,可是汉城的黑道生意,还不足以让他有这么大的身家。私底下做的交易,不是走私就是贩毒,都是不能放在这种场合提的,天羽也不想知道。
豹头回来以后,来凰龙也勤了,豹头原本留在凰龙的人手也增加了,看来是想把凰龙当成一个据点。天羽不过问,这是萧南和豹头之间的协议,他知道怎么拿捏其中的分寸。
天羽有一次路过一个加油站,停下来加油,觉得地方有点熟。他开了一段,看到一个便利店,踩了一脚刹车。
24小时便利店,大玻璃里面,两三个店员无所事事地在聊天。
天羽看了两眼,走了。
那天以后,他再没见过阿浩。
他的银行账上隔一段时间,会汇进一笔钱。数目不大,却固定地不间断地在汇。天羽每次看到那个账目上多出来的钱,就扫过两眼,甩到一边。
他知道,龙浩不可能回来求他。龙浩就是要饭,也不会来求他。
他想起在deiny,那个说着“我不干了”的年轻的背影,像雄狮一样骄傲、清高的背影。那时候,在deiny的包间里第一次看见那个背影,他觉得那背影很美,那正直得让人觉得好笑的拒绝,对他都充满了吸引。可是现在,他厌恶他身上这股子劲,厌恶这股子骄傲,想把它狠狠踩在脚底。
天羽不知道阿浩去了哪,在做什么,靠什么过活。没有任何消息,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但天羽感觉他没离开汉城。不仅是因为周小舟还在,就是一种感觉。
账上又有钱汇进来。天羽看着账目上的数字,忽然非常恼火。
他能想得出这些钱是现在龙浩收入的几分之几,他有一种摆不平的挫败感。
做错的人是他,对不起自己的人是他,为什么他宁肯死撑也不能说一声错了,为什么他就不能来道歉?!
“妈的!”
天羽骂,把账户的网页狠狠关了……
过了一个多月,天羽在公司里忙接一批韩国的演出项目。星海的经纪公司计划已经提上日程,第一步是和演出公司合作,承办演出项目,天羽也考虑以收购的方式,把汉城的几个小演出公司兼并过来重组。
这天办公室的饮水机没水了,迟迟没人来换,天羽正忙得烦躁,发了一通火。秘书连忙去问,说每天换水的人病了,马上就派别的工人来。
过了20分钟,天羽低头写文件,有人敲门,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扛着一筒水进来,走向屋角的饮水机。
天羽头也不抬地:
“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效率,病了就该立刻换人来,下次再这么慢,就换别家送。”
送水工不回答,沉默地换着,把空了的筒卸下来,提起新的一筒,放上架子。
天羽抬起眼睛。
“嘿,说你呢?”
仍然没有回答。天羽看着那人的背影,忽然停下了笔。
他的眼睛跟随着送水工换水的动作,越来越疑惑。
宽阔结实的背,窄腰,长长的双腿。蓝色的帽子戴在头上,露出后脖颈上的棕赫色的短发。
天羽的眼神从疑惑到惊愕,定定地、沉默地望着他。
送水工利落、快速地换完了水,提起换下的空筒,一言不发,转身走向门口。
在他快要跨出门的时候,天羽开口。
“站住。”
送水工停住了。帽檐下汗水涔涔的脸没有刻意拉低遮挡,也没有什么表情。
天羽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不做声。
送水工站了一下,没听到天羽有下面的话,继续向门口走去。
门外有人进来,是进出口部的小刘。
“李总,这个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