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此时也不知道看哪里好,只找了个不用直视对方的焦点,再次道谢。
胡言发动车子,又说:“说谢谢,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才有诚意。”
吴用破釜沉舟,睁大了双眼瞪着胡言说:“谢谢你!”
胡言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着说:“这样子搞笑死了。”
吴用‘嘿嘿’一笑,靠住车椅说:“其实虽然你眼睛小了点儿,但笑起来还不赖嘛。”
“还想吃东西的话就给我闭嘴!”
胡言威吓完,一脚踩下油门。
【11】
三周后,吴用的腿伤有所好转,虽然已经可以渐渐不用拐杖走路,但远远未到可以去工作的程度。
城中已然深秋,医院门前的街道上落满了枯叶。
胡言自那之后接了一桩生意。公司规模并不大,而且自己是公司的半个老板,尤其是这种收益较大的,必须事事都得亲力亲为才不会出纰漏。一周七天,五天忙项目,两天忙应酬。他和成恭天天忙得人仰马翻,回家累得倒头就睡,可是等项目过了准备阶段又渐渐上了轨道后他回过头来看,才发现有件事情让他很是在意。
今日他难得假期,打算将过去三周积着的脏衣服都给洗了。但是当他拿着昨晚换出来的脏衣服站在洗衣机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篓子,又发现原本的脏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的衣柜里,他才发现事情复杂了。
有他家钥匙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成恭,还有一个,就是吴用。
原来他还有来自己家洗澡?胡言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自家浴室。
那么脏衣服……成恭是不可能的了。不是自己,那么只能是吴用了。
胡言完全没发觉吴用在他背后做的小动作。他返回卧室给吴用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胡言?有事儿?”
“有。什么时候来我家的?”胡言说,“来我家干嘛?”
吴用一愣,他本以为胡言之前没给他打电话是没打算追究自己再去他家,没想到胡言是现在才发现。他也没打算瞒着,于是如实回答:“大前天去了一次,昨天去了一次。本来第一次去就想将钥匙还给你的了,但是见你屋子太乱了,又洗了那桶衣服,想着你说不定还没发现衣服晾在阳台,所以昨天又去了一次,钥匙我放在你床头柜旁边了。”
胡言依言走到床边,果然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他将钥匙抓在手里,用力捏了捏,然后又道:“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吴用心想也是,比较那是别人家,就算多乱也不应该擅自动他的东西啊!自己确实理亏。于是忙道:“哎,我不知道你……以为你衣服放在那里就是要洗的,而且衣服那么多……对不起。”
“我不是说这事儿,”胡言心烦气躁都说,“谁让你将钥匙还回来了?”
这回吴用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永远都摸不清楚胡言的想法。
“这钥匙不是你自己掏腰包配的吗?”胡言心情郁闷地说,“给我干嘛?”
吴用懵了,断断续续地问:“这、这不是……你家的钥匙吗?我擅自配了一把,你不生气?”
胡言立刻反问:“那你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生气?”
吴用语塞了。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和胡言吵架还是斗嘴,都没有赢的机会。明明叫胡言,怎么句句在理啊?真是的……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特意转移话题说:“还有……上次摔坏了你的相框,我买了个新的给你。我已经尽量找了个和原来像的,但是你知道啦,我钱不多嘛,这个质量当然就不咋地,您将就着用,相片我已经给你弄进去了。”
胡言一愣,再恢复过来,语气已经变了。他沉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快步走出客厅,发现果然有个相框撑在矮柜上。复行几步,他一把抄起相框。
照片上的青年依然笑得灿烂,只是,看的人心情已经变了。
曾经的迷恋,并不是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只是有时过于偏执,辛苦的只有自己。如此一来,既对不起顽强的生命,也对不起为自己的生命浇过水施过肥的人。求之而不得,复而求之,再三求之,仍不得,无谓强求。人生在世,顶多百年寿命,但是又有多少个十年来让自己执着呢?没有遗憾的人生是可惜的,但全是遗憾的人生却是可悲的。
胡言蹙眉,用力将相框拍在矮柜上——这个相框实在太丑了!
晚餐过后,胡言出现在协和医院住院部七楼。他穿着一件军色的长外套,领子因为他怕冷而竖了起来。他提着手上的果篮,在门外往里瞧了几眼,发现两婆孙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本不想打扰这份和谐,但他不想将果篮原封不动的提回家,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吴用没料到胡言会来,而且是一副来探病的样子,一时间直直愣愣地站着。
“小胡?”反倒是他外婆先反应过来。
胡言顺着梯子爬,而且他很意外,吴用的外婆竟然还记得自己,于是连忙走上去说:“老太太,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太太笑起来,嘴里的牙齿没剩下几颗,虽然如此,但她的笑容依然温暖。
胡言用力扯了扯嘴角,将手上的东西塞给吴用,吩咐道:“去,给你外婆削个果子。”
“哎,好!你先坐着。”吴用手忙脚乱一阵,才拿着挑了两个苹果走了出去。
胡言看了他的腿一眼,又将视线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