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昱按照指路将夏景行送到咖啡厅附近,距离两个路口的停车场边。咖啡厅门前明明停车位充足,他想了想眼中露出笑意。
他看着夏景行下车:“路上小心,奴隶,下周见。”
“是,主人。”再次听到郑昱用主人的语气说话后,夏景行觉得自己变得更平静了。他答应完便下车离开。
提着菜踏进家门时夏家老太太已经晨练结束。老太太是夏景行对老妈的爱称。夏景行打小爹就不在了,老太太一手把他拉扯大,是个大夫,前年该退休的,可院长哭着喊着求返聘,老太太本也是一心扑到带学生和看病人中闲不住的,便一直留了下来。别说老太太是个影像科大夫听起来无关生死,在本市医疗界可是知名人士,ct引导下肝肿瘤穿刺的一号人物,几十年来勤勉爱岗不说,光看多少病人家属对她千恩万谢、办公室里塞满柜子的锦旗便知其影响力,医疗访谈节目都上了好几期。
老太太平常工作忙,周一到周六几乎不着家,白天病人晚上论文的车轮战,偶尔紧急大会诊还得半夜起来冲出去,夏景行不知为此抗议了多少回:您都快六十的人了还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哪天倒下了可不是得不偿失?!
对此老太太倒是看得开:“但凡得让我半夜去的都是鬼门关前挣扎的人,不去不行,救活一个算一个的,再说寻常不紧急的也轮不上我。室里每次半夜打来不都派着学生过来嘛,生怕我摔了磕了的,其实你说就宿舍楼和院里这几步路,我还能怎么样?你娘还没那么老!”
夏景行多次抗议无效之后只好由她去了。幸好老太太平常忙归忙,作息饮食却是极规律极健康的,心态比年轻人还好。每周日早上都去碧潭公园环湖走一圈,再和其他老头老太太们打打太极聊聊天,九点半过了才回到家。
夏景行开门时,老太太正坐在电脑前看新闻,手边放着一碟切成块的苹果。
“妈。”
“周末看来过得不错?”老太太把手边的苹果递给他,夏景行吃了一块。
“嗯……”
夏景行实在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提着菜溜进厨房。例行的全屋打扫和准备午餐占满了整个上午,做完正好赶上饭点。就这样母子俩在家里度过了又一个安静自在的惯常周日。
周一的夏景行过得很愉快。上次的合同纠纷案的判决书下来了,赔偿数额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已经满足委托人的要求。他带着判决书送到委托人的老总办公室,老总果然露出满意的笑容,毫不客气的夸他年轻有为,更毫不客气的大力拍他肩膀,中午一顿宴请给委托事项划上句号的同时夏景行也收到了老总痛快递出的尾款支票。餐桌上老总很高兴很健谈,夏景行笑得脸都酸了。饭后他带着没吃饱的肚子和尾款支票回了律所。
执业律师的计薪通常是底薪加提成的方式,当然像师傅沈老身为律所合伙人那又另当别论。尾款支票意味着这个月又多了一笔还不错的收入,他心情好,陪笑陪再多也心甘情愿。
路上他到律所附近的开封菜买了四打蛋挞两打奶茶,让开封菜手忙脚乱了一阵,最后开封菜的一个外送员和他一起提着大包小包像两只横行霸道的螃蟹把东西送到律所。
这是夏景行的习惯,每次顺利收到尾款支票他都会到开封菜买上全所分量的蛋挞和奶茶当下午茶,律所上下老幼对此无不欢迎,就连从来不苟言笑的刑事案头头陈老都会暂别严厉面无表情的飘来拿走一个蛋挞,扔下一句“年轻人好好干”再飘然而去。
就在夏景行想着总算可以轻松几天时,一个大客户找上了师傅沈老。作为嫡传弟子的夏景行当然责无旁贷又忙活起来,作为沈老助理的他要面面俱到,上到诉状答辩,下至调档取证,丝毫不敢怠慢。客户很大牌,作为两千年初便已在国内沪市上市的金属材料公司,在业界有着相当地位。来人是它的全资子公司——鑫华公司的负责人和销售主管。夏景行带着录音笔和笔记本走进会议室第一眼便看见桌上的应诉通知书和举证通知书。
案件初看不复杂,鑫华公司是个特种钢销售企业,几年来一直向诠析仪器公司提供特种钢零件,作为一款高端分析仪器的一部分。近半年,诠析仪器公司陆续收到多宗关于这款仪器的质量投诉。诠析公司大约在危机公关方面没有足够经验,他们没有立刻召回所有问题产品,最终矛盾爆发,用户团决定起诉索赔,诠析公司因此坐上了被告席。作为向诠析公司提供问题零件的鑫华公司作为共同被告也被拉上了被告席。
故事讲完,沈老和夏景行对视一眼,交换着无言的意见。作为问题零件的销售方,鑫华公司坐在被告席上合情合理,但责任分大小,责任方也可以有多家,这当中的门路弯道可多了。
“既然是销售企业,那你们的货源从何来?”沈老说话向来不疾不徐,在这行呆久了看腻了弯弯绕绕更懒得虚与委蛇,凡事直指关键。
鑫华公司的负责人是个中年男人,姓王,脸方方正正,语气诚恳:“我们只是销售,没能力生产,特种钢分类繁多,性能各不相同来源也不同,主要来自我们的控股母公司的,也有从国内其他材料公司手里购买的,还有部分依赖进口。”
“出问题的这批,是母公司来的吗?”
“应该是。所以上头很不乐意。”王总念念叨叨的解释着他们作为子公司的难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