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祯默默地走到他面前,矮小的桌子能让他清楚地看到桌面上的东西。
白纸、黑色字体,简洁的陈设,瘦弱的手掌有力地握住那根纤细的笔。
“我叫安祯。”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黑夜的宁静,他的视线从岳兵戈的手上回到额头,故意梳下来的刘海,应该掩盖着他最熟悉的伤痕。
岳兵戈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没有袭击、没有怒斥,在报上名号之后,像等待着什么号令,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不喜欢这种人的眼神,直白又脆弱,似乎在怜悯弱者一般。
他皱眉看着这个不速之客,问道:“何事?”
安祯在心里计划了很久的开场白,在见到岳兵戈波澜不惊的样子时变得难以出口。
他想说,我是来帮你的。
他想说,我不介意发生过什么。
但现在,他没有任何的信心能够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他不能够明明知道发生过什么,还遵从创世神的要求,残忍地用那种方法唤醒岳兵戈。
他光看着自己的男人,就会想起曾经让他反胃不已的影像资料,回忆起那几个计划进攻的日日夜夜,这个男人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别看,不要怜悯,完成我们的任务,噩梦就能结束。
但他知道,对他们来说是结束,对那些孩子,只是另一个梦的开始。
福利院的医生曾对他说:即使过上十年、二十年,这些孩子可能都摆脱不了那些阴影。
安祯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之前压抑的那些最坏的画面,在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时喷涌而出,只要他想到岳兵戈曾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遭遇过那些事情的万分之一,他都恨不得将那个“先帝”挫骨扬灰。
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那人死不安宁。
“我想帮助你实现愿望,无论那是什么。”安祯的声音哽咽,撕裂着干涩的喉管。
就算跟创世神那些什么拯救世界的任务完全相反,他也要成为岳兵戈的刀。
习惯于阿谀谄媚的岳兵戈听到这句话,带着嘲笑的神情,微微偏头,道:“愿为我效命的人千千万万,我凭什么要选你。”
岳兵戈等着这人说出点不同的花言巧语,却见他眼眶泛红,落下泪来。
那人流着泪,带着难听的哭腔,坚毅地站在他面前低声嘶吼:“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夜风轻柔刮过的声音。
岳兵戈看着面前的男人安静地流泪,视线却固执地盯着他,一瞬也不愿意挪开。
他微微叹息,忽然提高声音喊道:“来人!”
侍卫开门而入,诧异地发现戒备森严的书房,竟然有个潜入者。
岳兵戈挥手示意道:“押下去。”
☆、权势滔天2
第一次见面,安祯就被关进了牢房。
但他没有心情去埋怨什么,对创世神的愤怒值上升到顶峰,他枯坐在牢房的硬床上,见面那一瞬间的悲痛沉淀之后,安祯心里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得到缓解。
他跟岳兵戈进入世界的时间不一致,才会导致现在的情况。
而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理会什么创世神,他只想见岳兵戈。
安祯环顾这个阴暗狭窄的牢房,环境还算干净,他静静等待着岳兵戈出现,度过了整个白天,当黑夜再次降临,仍旧孤身一人。
安祯向看守这座牢房的人问道:“岳兵戈什么时候来看我?”
“你是什么人?大人怎么会见你!”
私闯皇宫是杀头重罪,但大人将这人关在这里,并没有想要理会的样子。
这间空旷的牢房,已经很久没有新的住客。
然后,尽责的守卫听到昨晚关进来的犯人喊道——
“喂,你过来。”
即使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仍有低声交谈的声音。
岳兵戈查阅着瑞和帝批过的奏折,轻轻读出这位年轻的帝王勾画出的句子:“于民,将宽厚仁慈,于社稷,将严明公正。郭大人也算一片赤诚。”
“岳卿所言甚是。”
岳兵戈端详着年轻的瑞和帝,容貌稚嫩,心思单纯,十三登基,不过半年。廷内暗潮汹涌,宁王派系蠢蠢欲动,大有举兵入京的意图。
“陛下。”岳兵戈有些心疼地唤着这个孩子,“若是有什么疑惑,言明便是。”
“岳卿之言则是朕之言,郭卿乃栋梁之才,应当重用才是。”
岳兵戈见瑞和帝一脸懵懂,却知道他在害怕,怕稍有不慎惹怒自己。
岳兵戈自认没有做过什么有负先帝重托的事,但瑞和帝永远唯唯诺诺,毫无主见。
这不是他愿见到的。
“若我说,郭卿勾结宁王,意图谋反,陛下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