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承认:“我想不到。”
山西雁道:“其实你一到太原,我就已知道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这并不奇怪,我来了若连你都不知道,才是怪事。”
山西雁道:“可是我直到现在才来找你!”
陆小凤道:“你是个忙人。”
山西雁道:“我一点也不忙,我没有来,因为你是我师叔的客人,我既然没法子跟他抢着作东,就只好装不知道了。”
陆小凤笑道:“我还以为我剃了胡子后,连老朋友都不认得我了。”
山西雁又大笑道:“我本就觉得你那两撇骚胡子看着讨厌。”
陆小凤道:“你讨厌没关系,有人不讨厌。”
山西雁的笑声停顿:“霍天青是我的师叔,江湖中有很多人都不信,但你却总该知道的。”
陆小凤道:“我知道。”
山西雁道:“外面抽旱烟的那老怪物,姓樊,叫樊鹗,你认不认得?”
陆小凤道:“莫非是昔日独闯飞鱼塘,扫平八大寨,一根旱烟袋专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的樊大先生?”
山西雁道:“就是他。”
陆小凤道:“西北双秀,樊简齐名,那位穷酸秀才,想必也就是‘弹指神通’的惟一传人,简二先生了。”
山西雁点点头,道:“那穷要饭的、野药郎中、卖包子跟卖菜的小贩、卖花粉的货郎,再加上这地方的掌柜,和还在门口卖面的王胖子,七个人本是结拜兄弟,人称‘市井七侠’,也有人叫他们山西七义。”
陆小凤淡淡笑道:“这些大名鼎鼎的侠客义士们,今天倒真是雅兴不浅,居然全都挤到这小院子来乘凉来了。”
山西雁道:“你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陆小凤道:“不知道。”
山西雁道:“他们也都是我的同门,论起辈份来,有的甚至是霍天青的徒孙。”
陆小凤又笑了,道:“这人倒真是好福气!”
山西雁道:“六十年前,祖师爷创立‘天禽门’,第一条大戒,就是要我们尊师重道,这辈份和规矩,都是万万错不得的。”
陆小凤道:“当然错不得。”
山西雁道:“祖师爷一生致力武学,到晚年才有家室之想。”
陆小凤道:“天禽老人竟也娶过妻,生过子?”
山西雁道:“这件事江湖中的确很少有人知道,祖师爷是在七十七岁那年,才有后的。”
陆小凤道:“他的后代就是霍天青?”
山西雁道:“正是。”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年纪轻轻,辈份却高得吓人。”
山西雁道:“所以他肩上的担子也重得可怕。”
陆小凤道:“哦?”
山西雁的神情忽然变得很严肃,道:“他不但延续祖师爷的香灯血脉,惟一能继承‘天禽门’传统的人也是他,我们身受师门的大恩,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他有一点意外,这道理你想必也应该明白的。”
陆小凤道:“我明白。”
山西雁长长叹了口气,道:“所以他明晨日出时,若是不幸死了,我们‘天禽门’上上下下数百弟子也绝没有一个还能活得下去。”
陆小凤皱了皱眉,道:“他怎么会死?”
山西雁道:“他若败在你手里,你纵然不杀他,他也绝不会再活下去。”
陆小凤道:“我也知道他是个性情很刚烈的人,但他却并不是一定会败的!”
山西雁道:“当然不一定。”
陆小凤淡淡道:“他若胜了我,你们‘天禽门’上上下下数百子弟,岂非都很有面子?”
山西雁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愿你败在他手里,伤了彼此的和气。”
陆小凤笑了笑,道:“你真是好人。”
山西雁的脸有些发红。
他们说话的时候,猫猫一双眼睛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专注的看着说话人的脸,听的很认真,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听不太懂,于是问花满楼:“为什么小胡子说大雁是个好人?”
花满楼道:“陆小凤和霍天青在天明的时候有一战,山西雁大侠是来阻止的。”
猫猫道:“小胡子打不过那个人吗?”
花满楼道:“也许。”花满楼为人厚道,不愿让任何人难堪,何况对方是正直忠义的大侠,是以说的含糊,实际上武林中,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敢说自己一定打得过陆小凤,即使是西门吹雪的剑,陆小凤也只是没有把握一定接住而已。
猫猫却听不出他的谦虚,很认真的点头对山西雁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猫猫说的极是真诚,真诚的让山西雁原本就有些发红的脸似乎又红了些,苦笑着对陆小凤道:“只要你们一交手,无论谁胜谁败,后果都不堪设想,霍师叔跟你本也是道义之交,这么样做又是何苦?”
陆小凤微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在日出之前,赶快离开这里,让他找不着我。”
山西雁居然不说话了,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