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牌位的桌子后传出来一声抽噎,莫尽言知道另一个人就在桌子后面躲着。他站住了,冷冷地说:“出来吧。”
良久,桌子后面都没有动静,屋子里越发黑暗了。孟长龄在外面等得心焦,大声喊:“尽言兄!尽言!你还好吗?”
莫尽言在屋里答:“我没事,你进来罢,带个火捻子进来。”
孟长龄想了想,从外面找了把柴火,点了一个大火把进去。
一进去便看见了地上横陈的尸体,吓了一大跳,莫尽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火把给我,这桌子后头还有一个,小心别乱动。”
“活的?”孟长龄小声地问。
“嗯,不敢出来。”莫尽言拿着火把,将供桌上的油灯点亮了,又递还给孟长龄,“去将四周的灯也点上。”
有了灯光,莫尽言便提着刀转到桌子后:“出来吧。”
桌子后“哐当”传出一声响,显然是倭刀掉在地上了。
孟长龄点完灯过来:“怎么回事?”
莫尽言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从孟长龄手里再次拿过火把,伸到后面一看,只见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十几岁少年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莫尽言将刀指向他:“起来,跟我出去。”
那人不动,莫尽言心道这人既然连刀都拿不住了,应该没有危害了吧,便收了刀伸手去抓他。就在他的手触及这人的一刹那,一把匕首直直向莫尽言捅过来。
孟长龄只觉得一道银光闪过,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小心!”下意识便想去帮忙,但是莫尽言的动作更快,他身子往后一仰,堪堪躲过那致命的一刀,顺势纵身一踢,将那把匕首踢飞了出去。
这边孟长龄猛吸一口气,弯弓搭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嗖”地一箭,便射中那人的颈脖,那少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莫尽言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孟长龄:“长龄兄,你——”
孟长龄心有余悸地抓住莫尽言,上下打量了一遍:“幸亏你没事,这杀千刀的倭狗。”说着还十分不解气地踢了一脚那个少年的尸体,真他娘的狡猾,还来阴的。
孟长龄没听见莫尽言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莫尽言:“尽言兄,你没事吧?”
莫尽言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没事,没想到你原来这么镇定,临危不乱,真是出乎人的意料。”出手还这么干脆利落,这和他第一次听见上战场就想逃的情形真是天差地别。
孟长龄脸红着松开了手:“我杀了他没事吧。”
“没事,杀了就杀了,省得我们还得想法子怎么处理俘虏。”莫尽言拉了一把他,“走吧,还有其他的倭贼呢,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外头天已经全黑了,将士们都集中到了祠堂门口,另外还有十几个村民。
莫尽言问:“都处理好了?”
一名弓弩手道:“我们一共击杀了十五名倭贼,俘获了两个活的,有五个逃走了。”
莫尽言点点头:“祠堂里还有两具尸体,冒犯了。”
为首的族长表示没关系。
正在这时,海上传来了牛角号声,莫尽言连忙对族长道:“老伯,我们得走了,这里的残局就劳烦你们收拾了,俘虏也暂时押在这里,晚点定海所的将士应该会来处理。”原来这五虎岛是属于连江县辖制的,位于长乐与连江的交界处,这一次梅花所算是越境处理了。不过都是为了对付外敌,至于越境与否,这都不是重点。
此刻海上交火正猛,庄许的楼船和蒙冲抵抗着三条倭船的火力,但是也没有明显的劣势。倭贼的大船都是普通的海船改造成的战船,抵不上楼船的高大和威猛,也不及蒙冲方便灵活。倭贼射来的火箭落在楼船和蒙冲的船背上,船背上包了生牛皮,根本就射不穿,也燃不起来,火箭哧溜就滚下水去。
莫尽言的走舸一回来,战局马上就得到扭转,他们灵活地在几艘大船中穿梭,适时地放箭,几条倭船很快便显出颓势了。
这时候,定海所的战船也得到信号赶了过来,倭贼见大势已去,连忙调转船头,仓皇向海中逃去。
水师士气大涨,将士们奋力驱船追赶,一直将倭船追赶至南北竿岛外,庄许才下令让停下来返转。
几条走舸上的伍长都上得楼船来报告战况。大家都兴高采烈,纷纷绘声绘色描述刚才的战事。这一次真是大获全胜,己方不损失一兵一卒,百姓也无伤亡,歼敌数目不下二十人,此外还有两名俘虏。
夜色笼上海面,庄许一扬手道:“这次倭贼损失惨重,料想他们不敢再来进犯,近期大家便都可安心休养一段时日了。”
船朝着岸边划去,莫尽言举目四望了一下,忽然愣住了,他发现后方正离他们远去的南竿岛上,居然有点点火光,心下觉得奇怪,便叫道:“咦,南竿岛上怎么有人?”
大家都回头去看,火光闪闪烁烁,确实是有人的样子,不由得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南竿岛与北竿岛本是有住民的,本朝因施行海禁,为便于管理,所有岛民全都迁徙至内地,这几个岛屿便成了荒岛。这到底是谁在岛上生火呢。
庄许望了一阵,道:“可能是倭贼在那处据营。”
一名伍长道:“不对,我今日在五虎岛上截住一名倭贼,发现他背了个大皮囊,你们猜是什么?”
有人说是油,有人说是酒。
这名伍长摇头:“非也,你们都猜错了,其实是水。”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