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啊,这是实话,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谁管你,我要回去布菜了,说不定大人这时候已经起来吃饭了呢,得赶紧回去。”
“啊!要是晚了可就惨了,咱们大人生起气来可是真吓人呢!”
两个宫女说着飞快地向小楼前跑去,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树林中的人,正满脸涨红地站着。
“呼……呼……”
砰通——砰通——
“沙沙——”
一片树叶从卫云翼的身边悠然飘落,突然一个横拳飞出,狠狠地砸在嶙峋突兀的树干上,割成了碎片。
第三十一回下
回到楼里用冷水洗了把脸,又换了套贴身束带的藏青竹画织锦直衫,卫云翼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彷佛那衣服上寒夜般的沉静和竹叶间的贞节也渗透到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凛然不犯的威严。
卫云翼今天没有梳“山涧双流水”,而是认真地把头发盘在头顶梳了个高髻,然后戴了一顶漆黑的拟进贤冠——“进贤冠”乃是历代文臣与儒生觐见君主时所带的冠,卫云翼如今无官无爵,于礼不能穿朝服戴朝冠,便只得戴了都内流行的一种“拟进贤冠”。
顾名思义,所谓“拟进贤冠”就是去了“进贤冠”的梁架后改装而成,虽然和“进贤冠”差得很远,但是大体规模倒还算得上齐全。由于这冠乃是从“进贤冠”脱胎而成,故而在低级官吏和赶考的儒生之间特别流行,仿佛带了这帽子就意味着升迁和金榜题名似的——
身不能得,心向往之吧。
卫云翼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漏,这才从楼上危步下楼,楼下众女子本还有说有笑,一见他一副凛然态度,竟然本能地住了口,赶紧恭敬地立在一旁。
卫大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穿得仿佛要上朝进谏似的?
卫云翼一字不说地用了饭,用了茶,待一切收拾干净,才目不斜视地淡然问道:“今日可有事要报?”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春心才小心地上前回道:“回大人,陛下一早叫人送了两坛东夷进贡的极品蜂蜜过来,据来人说是东夷使臣一早在朝堂进贡的,陛下直接就叫人送到了这边,说是要让大人先尝尝。”
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大伙儿包括春心在内都事先做好了挨骂或挨拍桌的准备。然而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卫云翼却意外地没有动怒,也没有变脸色,只是看了会儿那地上的两个造型奇特的坛子,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先收起来吧。”
春心先愣了一瞬,随即马上点头答“是”,叫了四个宫女,两人一坛地搬到旁边的屋里去。
照理说,无论哪朝哪代,何宫何殿,多少都有些要男人做的体力活儿,所以宫廷里才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男人叫做“宦官”——就是又能干体力活儿,又不会yín_luàn宫闱。然而不知怎么的,明明那些住着真正的妃嫔媵嫱的宫里都配了或多或少的宦官,偏偏这住着男妃子的宫里却是清一色婢女,竟连一个宦官都没有!虽然侍女们叫苦连天,但是皇帝的命令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卫云翼心里一直觉得奇怪,不知道李玄青这是玩什么鬼把戏。
但是如果,早晨听到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也就可以解释了……
而他对自己的羞辱和执着……
还有那日他拉着自己的手的眼神……
不,不可能!
必须镇定下来,不能失态,不能失态,不然马上就会输……
卫云翼以他惊人的毅力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的脸上再没有动摇,没有羞怯,也没有恼怒,他的表情仿佛回到了大漠深处,汉匈战场,佯兵此起彼伏,谣言真假难辨,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然后一骑黄尘,杀入主阵,找到匈奴汗,擒贼先擒王……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冷静。
卫云翼平静起身,一言不发地上楼,待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忽然不经意低头看到了那个叫小桃的侍女和早上与她在一起的侍女,他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她们。
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他李玄青对我卫云翼,绝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感情!
第三十二回上
在屋里稍事休息,卫云翼觉得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又换了清晨练功的装束去树林里练了一上午拳脚。
果然好久没有活动,不仅肌肉松弛了,关节也僵硬了,而且左下的几根肋骨一发力还会隐隐地觉得痛——卫云翼记得,那是第一次在床上跟李玄青大打出手的结果。
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疯狂,竟然会对他大打出手!
虽说从小自己的功夫就在他之上,可是到底那时内力都散了,一招一式都只能拿骨头肌肉与他硬拼,怎么可能敌得过他丹田发力的力道?
——“嗨!”卫云翼马步一扎,右手直拳猛地一出。
自己一拳打到他的脸上,他甚至一丝躲开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故意直接用脸接住了自己的拳头,随即用右手捏住自己的手腕,左手从自己拳缝里用力一掰。自己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拳头竟然这么无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攥紧的手指掰开,然后继续向后掰,带着他冷酷的笑,“嘎巴”两声折了过去。
“啊——!!!!”
——“哈!”右腿向前一踢,正中树干。
全身赤裸的皇帝一把抓住自己用尽全力踹向他下身的脚,然后黑曜的眸子一闪,露出一个极危险的诡笑来。应该不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