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自己走的!这里风景好,我带她来安葬”周子昭回道。
“……节哀。”少年不知该怎么安慰。
“嗯,我陪我娘一会,你回去吧。”周子昭点了点头,“照顾好师父,自己也要保重……我改天回去向师父问安。”
周子昭就这样陪着周念蓉待了很久,间或说说周念蓉不知道的以前自己在山上的趣事。每次开口,语气定然是轻松的,但是每说一段,周子昭就必须咬着牙颤抖着手按紧胸口停顿一会儿,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太阳刚刚西斜,想见的和不想见的就都来了。
“子昭,跟我走!”说话的正是崔嵬。
“他们人太多了,崔嵬。而且,即使你是王爷,你也金贵不过太子啊。”周子昭对着崔嵬勉强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接着缓缓开口,“而且我还知道,你忠于你的父皇,忠于太子。”
“我可以带着你远离这是非之地!”崔嵬好不迟疑的答道。
“那我,真是很开心啊。但是你问问他们答应吗?”周子昭抖着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腹便便的张成和草草包扎了伤口的太子等人,“崔嵬,你和你的人停下吧,你再靠近我,怕是他们就要动手了。”
被提到的太子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得说不出话,而张成则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奸猾笑面,也不做声。
“不要一副心怀愧疚,痛不欲生的样子,崔嵬,这……都不怪你。”周子昭轻轻摇了摇头,将周念蓉复又抱在了怀里,“……我刚刚说笑的……至亲的人已经为我而死,我不能让你也因我受损。崔嵬,实话告诉你,我心魔已起,又被法器重伤,不是疯魔就是身死,所以……你带着我那份,好好活着罢!”
说罢,周子昭毫纵身从归离崖跳了下去。
归离崖的依旧很美,远处云海翻腾,近处草木长青。只是,飒飒的风吹得崔嵬眼角酸疼。他眼睁睁地看着周子昭抱着尸*体从他眼前坠落,就连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他跪在崖边,望着将那抹熟悉的身影吞没的云雾,仿佛听见了深渊巨龙来自远古的嘶吼,顿时山林间百兽躁动。崔嵬握紧了双手,期盼着还会有什么转机,但是异响只在弹指间便又恢复宁静,天地无声。
不远处,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张成,已经维持不住笑容,脸色扭曲,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旁边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太子,带着人直奔山下而去。
“父皇还在等我们回去,我们走罢。难道他比父皇的安危还重要吗?他不过是一个半妖半人的怪物……”
“闭嘴!我只问你一句,周念蓉是你杀的?”此刻,一直以来的兄友弟恭似乎都是假象,崔嵬已经无力维持。他不懂,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崔凌和自己一起长大,怎么就长成了这个性子。外强中干,不辨是非,助纣为虐,愚蠢至极!抚养自己长大的张皇后,把自己当做是扶持崔凌的棋子,这他心甘情愿,因为他既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也想着要报了皇后庇护的恩情。可是,崔凌他……
“不是,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崔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他没有想到过要逼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时日无多的女人。
“来人,扶你家主子回宫!”崔嵬不再看崔凌一眼,“殿下重伤在身,请回罢!”
这之后的几日里,逢云山周围几拨人马都在疯了似地寻找周子昭。但是,不论是皇家的精兵,国师的家奴,太子的侍从,还是崔嵬的暗卫,都没有找到周子昭——活未见人,死不见尸。只是五日之后,崔嵬的暗卫将周念蓉的尸身带了回来,崔嵬能做的也只有将周念蓉厚葬。而归离崖下一半山石一半深潭,找不到的,终究是找不到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所有的惊心动魄都已经渐渐平息。
崔凌右眼右臂已废,与龙椅无缘。老皇帝心力交瘁,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瑞王崔嵬。太子在老皇帝驾崩的时候哭得晕了过去,对于皇位由谁来继承并不在意。而崔嵬以守孝为由,登基从简,定徽号睿钦,他在登基那天先是宣布大赦天下,停止朝野内外一切针对妖族的举动;又把还在垂死挣扎的张成一干人以“搬弄是非,徇私枉法,扰乱朝堂,枉顾人命”的大罪打入大牢,废其一手一足、抄家流放,族人永世不得再次入关。这让逗留在人界妖族们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几个身居要职的官员在崔嵬坐稳了皇位之后陆续告老还乡,毕竟“做妖难,做混迹在人界官场的妖就更难了”,还是族里舒坦。崔嵬有意请李星飞出任护国国师,被严词拒绝,却也不再强求。
至于睿钦皇帝从前身边的那个苏辛,没有人再见过他。只是隐隐有传闻,说是他被睿钦皇帝软禁在了以前关押过周子昭的那间地牢。直到八年后,睿钦皇帝让位于贤王崔凌的长子后,在大赦天下之期,这个太上皇亲自来到地牢,抱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寻常白猫,从此不知所踪。后来,人们说有人曾经在逢云山的见过这一人一猫,但是种种传闻是真是假,恐怕也没有几人真正在意。
睿钦皇帝临登基前,发生过一件让人、妖两界都瞠目结舌的大事。那就是青云观道行高深的绝尘道长终于费尽波折,找到了胡九渊。这个白狐传说中神仙一样的狐妖,此时已经是血债累累的怪物。于是绝尘放下狠话,要替天行道,顺便替爱徒的薄命娘亲收了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据在场的人后来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