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悬镜以为这不过是辛夫人教导出的侯门少主, 却不知,人家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魄,因为,他原本就是帝皇之后。
关悬镜啊关悬镜,你苦查至今, 又得到什么?关悬镜撞着后脑, 面容含恨不甘, 答案明明就在你眼前, 咫尺之间你都看不穿,你活该落得这般田地。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关悬镜止住动作,他猜, 薛灿一定是决定杀了自己, 进来的会是杨牧, 还是谢君桓…又或者,是薛灿亲自动手…
杨牧闪进矫健的身影,他后面还跟着一人, 那人…关悬镜黑眸凝住,脑中一片恍惚——“栎容…”
栎容一身藕色缎裙,腰间扣着精致的乌金代钩, 发髻斜戴白玉簪,面如凝脂不然纤尘。她缓缓走近被捆绑住的关悬镜,眼中溢出痛惜之色。
乱发掩住了关悬镜的脸,自己这副样子, 该是很可笑吧。关悬镜不去看栎容,硬下声音道:“薛灿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成王败寇,这一次,是我输得一败涂地。”
栎容伸手捋起关悬镜的发,伤手的血落在栎容的衣袖上,栎容抬眼看去,“你受伤了。”
“将死之人,伤不伤又算什么。”关悬镜撇过脸,“如果薛灿是让你来看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是走吧。”
“薛灿知道你我是朋友。”栎容蹙起眉,“他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关悬镜笑了声,“我差点忘了,他是你夫君。你当然是站在他那边的。姜未…栎容,你早就知道他是姜国皇裔。我对你几次试探,你都替他遮掩过去…怪不得你也不要求彻查你爹失踪的案子…因为你知道,我要是再查下去,薛灿姜人的身份就会慢慢浮现…栎容,他是姜人,九华坡他藏匿千人…密谋复国。”关悬镜挣扎着铁链想靠近栎容。
——“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栎容,你这样都肯嫁给他,你不怕死么?”关悬镜心痛低吼,手背青筋爆出。
“我喜欢薛灿。”栎容眼神坦荡直白,“他是薛灿,还是姜未,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是生是死,痛快活过就够了。我也没有九族可以诛,连累不了旁人。”
关悬镜停住挣扎,铁链声嘎然止住,只剩水滴坠地的声响。
“傻栎容。”关悬镜悲愤闭目,“从这里杀到鹰都…沿路几十座城池,凭千余人就能杀出去?坊间传闻,紫金府这些年送去无数乌金给朝廷,乌石矿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栎容,你知道姜国是怎么亡的么?姜人善战英勇,就是弹尽粮绝才破的城。没有乌金,没有粮草,只靠这些空有热血的姜国人,怎么复国?你跟着薛灿,只有一个死字。”
杨牧想吼几声,嘴巴半张又咽了下去,这会子他也不想和一个快要死的人争执。就由着关悬镜扯几句瞎话罢了。
“杨牧。”栎容喊道,“去,把关少卿的铁链解开。”
“啊?”杨牧锤了下脑门,“栎姐姐,这人鬼精的很,解开铁链,他跑了怎么办?”
“他还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栎容对杨牧抬了抬眉毛。
“这倒是。”杨牧嘀咕了声,乖乖上去解开铁链,“你要不老实,可就是逼我杀你,我可不想在栎姐姐面前杀人。”
关悬镜跌落在地,伤手蹭上石壁,喉咙里痛喊了声,眉宇揪在了一处。
——“栎容”关悬镜低喊,“你真傻。情字害人,你怎么能为了喜欢一个人,就可以陪着他走一条不归路。”
“又没走过,怎么知道?”栎容扶起关悬镜,“你自认为聪明妥当,步步小心,你走的又是什么路,还不是被困在这里,还会丢了性命。”
关悬镜哑然无语,自嘲的摇了摇头,“如此说来,最傻的那个该是我了。”
栎容看着关悬镜还在渗血的手掌,撕下衣角道:“把手拿来。”
关悬镜怅然摇头,“将死之人,哪需要你这样。”
“人要上路,也得走的体面。”栎容托起关悬镜的手腕,裹住伤口扎紧,关悬镜怔然顿住,连刺骨的疼痛都没了感觉。
“栎容。”关悬镜低喃,“我要死了,你会替我入殓么?”
栎容抬眉注视着关悬镜苍白的脸,唇齿动了动没有发声。关悬镜仰头微笑,“千金万金都求不得的鬼手女,我亲自去阳城都没能把你带走…这会儿要死了,要是能得你入殓,是不是也不枉活了这一场?死也无憾了。”
“我会让你体体面面的走。”栎容鼻尖一酸,强忍着眼眶的泪光,“我不想你死,但…”
关悬镜潸然垂下眼,摊着藕色衣角裹起的掌心,“我要活着,就会给薛家,给你夫君带来大祸,在你心里,薛灿是天,是地,你爱他如命,是会拼尽一切保下他的。”
栎容眨眼落下泪来,哽咽道:“你找到我爹的尸首,我还没谢谢你。关悬镜…”
关悬镜伸手想去触栎容眼角为自己落下的泪,手伸到一半定在半空,他很想抚上这张柔滑剔透的脸,这张脸曾经离自己那么近,却像拂面的春风低呼远去,自己再想抚摸,却已经遥不可及了。
关悬镜摸进怀里,拿出从不离身的雕花盒,当着栎容的面缓缓打开,雕花盒里,是一束母亲的秀发,还有一方叠起的白帕。
——“这是我最爱惜的东西。”关悬镜攥紧雕花盒,“娘还在等我回去…栎容…你要有机会去鹰都,城外慈福庵,替我去见我娘一面。她听我说起你,也盼着能见你一面。”
栎容见关悬镜把自己信手绘制的野马图贴身珍藏,心里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