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湿漉漉的鲜血,染红了大殿。
这场国宴,亡了国君,却使周饶王祁辛寻到了,足以魂牵梦萦的“女子”。
☆、市井师弟
宫墙影笞,琉璃华灯悠悠升起,但瞧见坐在庭院里发呆之人,被玉色映衬的半张脸,眸光黯然。
小榭里,楚睿踱步而出,靠近庭院里的人,一步一步,直到将其揽入怀中。
良久,等到楚睿快要恹恹松手的时候,扶良才缓缓拨开掩在发顶的枝叶,目光透过枝杈投射下来的斑驳光影,逆着弦月的方向,看眼前慵懒又雅致的男子。
“楚睿,是我输了。”
他喃喃叹息。
夜色里,忽然起了一阵微风,吹得墨色直袍上下翻飞,人影摇曳。
或许,正如尊师所言,他与楚睿,只一人能够扶摇而上。楚睿有的权谋和势力,皆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输了手腕,输了身家,现如今更是输了自由。
当下,朝里坊间都在传闻,自上次国宴之后,纪国少了软弱无能的济宁王,却多了一位能让周饶国君念念不忘的美姬。
美姬啊……
他当真不知道,原来他在世人眼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更甚者,有人弹劾他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只因为,他似乎一时之间,虏获了周饶国君和纪国世子的痴心。
或许,世人并不关心,丞相之子扶良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生。
他被子虚乌有的“女子之身”禁锢在这高高的亭台楼阁,除了楚睿,他谁也见不到。
被世子府邸的禁卫软禁——
长廊灯晕里,楚睿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扶良半敛眼睑的笑容里,些许苦涩,些许讥讽。
楚睿抬手,默默抚了抚他的肩,“扶良,你可知,一败涂地的,向来只有我。”
他不得不承认,纵使他如今挟新王以令群臣,得不到眼前人的认可,他也无法拥有片刻欢愉。
曾几何时,只要他略有所成,站在他身侧赞许鼓劲的扶良,从来不会吝啬他的笑容。
而今,他那墨色的眼底,任何情绪都极尽婉约。
自扶氏灭族之后,他很久没真挚地微笑过了。
思及此,楚睿望着他,君子气息温热扑面,而眼眸却没了多余的情绪。
扶良跟他隔了半臂的距离,用目光看了看周围被夜露浸透的嫩蕊,“楚睿,我知道你已经掌握了纪国。我只求,你不要再伤及无辜。”
无论是百姓,还是尚且年幼的新王,他期望,不要让纪国因为朝廷变更再多流一滴血。
他熟知的楚睿,尚有恻隐之心。
他可以利用那王座上的稚童,但绝不能起了杀心。
他难得认真地凝视着他。
楚睿听罢,眼角莫名含笑,很有几许耐人寻味。
他的扶良啊,原来一直都为他忧虑。也许,扶良的心底,并非全然冷漠。
想到这儿,楚睿睁着“小鹿般”的眼眸,索性去拉扶良的衣袖,咬着薄唇,含着无辜且期待的表情说道:“我就知道,扶良师兄一直都是关心我的。”
他赖着脸索抱的模样就如同不谐世事的孩童,令人心软,不忍拒绝。
扶良伸手拦着想往他怀里钻的人,神情呆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最应付不来的,便是楚睿这般耍赖的市井模样。
无论如何,楚睿依旧是他视如血亲的师弟。只是,他的胡闹,已然超过了他坚守的处世之道。
扶良屈着手指,轻扣在飘落花叶的石桌上,对着楚睿,端穆而视,不言不语。
枝桠上,满目雪白,惊飞的寒鸦长鸣而去。
楚睿暗暗攥紧隐在衣袖里的手掌。他发誓,不消数日,扶良便能看见,一个全新的纪国,强大而繁盛。
那是他捧给扶良的一份承诺。
☆、稚童济婴
延和八年,纪国改国号为正泰。
正泰元年,纪国新王普行连坐之法,律法严苛,增大辟,有凿顶、抽肋、镬烹之刑。
史官记载:“初,新王登基,用法严酷,尝临渊论囚,洛水尽赤。纪国新法数月,人多怨之。”
新王在纪国建立了追随济铖王的国策——耕战。
自此,纪人只得日夜劳作,操兵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