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门曾经坐落在一座魔神神庙中,上古时期的神庙此刻已经被岁月风化,变成棱角分明的一堆碎石。神庙的主体延伸进一座山的山腹中,当时的石洞还没有完全坍塌,石洞深处便是遗忘之门的基座,此刻上面也落满了碎石和尘土,看起来只是个巨大的圆台。
尤利尔一路冲进石洞,待到了尽头,手一松,便将彼列抛在基座上。
彼列为护住小腹在空中勉力转了个身,后背重重地摔在碎石上,疼得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路西斐尔傻眼地看着尤利尔,心想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孕夫,即便他嘴贱娇气又有通敌嫌疑,您这下手也还是太黑了些。
其实尤利尔也不是故意的,光之荆棘再加上生命之种轮番折腾,他现在也是疼得眼前发黑,能站着就不错了,力道什么的就别跟他讲究了。
尤利尔扶着基座稳住身形,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然后对着彼列冷笑道:“没想到,你为了杀我这么大手笔。还是说,你早就不服席欧乌尔,想拥兵自立了?”
彼列本就煞白的脸色,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变得更加难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尤利尔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以为借役魔族的手除去我,再来个死不认账,席欧乌尔就什么都猜不到了?他为了你,甚至不惜设计将我引到魔界来,你倒拆的一手好台。”
彼列阴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依然附着在自己小腹处的荆棘花,低声说:“尤利尔,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为这样栽赃我,魔君会信吗?”
尤利尔靠在基座上,突然眯起眼睛,水光流转过他的双眸,凝成一抹极艳的笑意:“彼列,你一开始是犹豫的吧?在杀我,跟帮助席欧乌尔打开第七狱的门之间,你最终选择了前者。可是,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是谁在后面推了你一把吗?”
彼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用力咬紧下唇,却什么都没说。
尤利尔看着彼列狠绝的双眼,轻声说:“我送给席欧乌尔的发带,好看吗?”
彼列神色一变,忍不住说道:“那是你故意在激怒我?”
尤利尔冷冷道:“如果不惹怒你,我就只能被动地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惹怒了你,你才能给我制造机会,让席欧乌尔不得不在你的命和他的事业间,再选一次。而你也没让我失望,这一路里通外敌、布置陷阱,真是辛苦你了。你并不介意第六狱化作一片焦土,也不介意席欧乌尔能不能拿到魔神的遗赠,你只想我死。我得谢谢你。”
彼列的双眼瞪得目眦俱裂:“你卑鄙!”
尤利尔笑了笑:“我再卑鄙,席欧乌尔也念了我这么多年。换你,你有这个自信吗?”
☆、万魔殿
尤利尔的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彼列听后身体一阵痛苦地痉挛,牙齿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用力捧着小腹,他字字带血地说道:“尤利尔,我恨你,我恨不得你能少活在这世上哪怕一秒也好!为什么,那么多兄弟,我的老师,他们都为了你死了,连席欧乌尔都为了你堕天。你是什么东西!是,我是想你死。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席欧乌尔。是你,你这个奸险小人!当初我只是让役魔拖住他,我的目标就只有你,可你一个没有魔力傍身的天族,也敢在魔界杀入巫师阵!你还无耻地拿他挡下了血之诅咒。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使用黑死诅咒。我本来有能力将席欧乌尔护住,可你居然先一步发现,还把大家都拖下了水!我千算万算,没有算中他居然这样相信你,连我都能托付给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要得意,就算你杀了我,你也出不去魔界!”
尤利尔目光渐冷,冷到极点反而笑了:“你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害那么多性命。你没想到与你同行的同伴也会遇害吗?”
彼列的眼睛已经渐渐布满了血丝,细细地喘息着,他狠狠地说:“我已经努力将牺牲减少到最低了。”
尤利尔冷哼了一声:“只怕,席欧乌尔支持的那支役魔部族被灭族,也是你的杰作吧。”
彼列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那支部族的首领优柔寡断,难堪大用。在魔界,只有实力强大、深谋远虑,又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成功。席欧乌尔受你影响太深,用的都是些中庸无能之辈,能有什么出息。我帮他,培植更适合在这个世界为王的力量,有什么不好……”
彼列的话语声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经宛若低吟。豆大的冷汗密布在他额头,他的手死死摁住腹部,身下的衣摆湮出一片鲜红。
一直在旁沉默看着的路西斐尔眼尖看见了,连忙说道:“尤利尔,他流血了!”说完就要上前去扶彼列。
尤利尔伸手拦下路西斐尔:“你别碍事。”
路西斐尔一把握住尤利尔的手腕,“尤利尔,那是一条生命。它是无辜的!”
那一刻,路西斐尔眼中笼着一层薄怒,这淡淡的怒意,却以万钧之势击打在尤利尔身上。尤利尔直接眼前一黑,只感觉到路西斐尔甩开他跃上了平台,而彼列手中一直掐着的那道符文,划着清晰的轨迹迎向了前去扶他的路西斐尔。
尤利尔只来得及撑身而上,狠狠地将路西斐尔撞向一边。
符文没入体内的阴冷触感化作灭顶的疼痛。
尤利尔认出来,那是一道死咒。
然后他只感到周围的世界一阵颤抖,路西斐尔的呼唤声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