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尤利尔陷入沉默的样子,贝尔芬格懒洋洋地又往石床上一靠:“原来王后陛下您什么都不知道嘛。我看您折腾得起劲儿,还造了一块假的魔核,以为您终于被王感动,决定回魔界给吾王当遗孀了。却没成想,您只是自己自觉啊。那我是不是应该为您鼓掌喝彩,顺便为光明神那个老不死的默哀一下?”
尤利尔没有理睬他言语中的讽刺,只是垂眸而立,呼吸声低得细若游丝。
贝尔芬格觉出几分不对,探过身去,却见尤利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果竟没有站稳,双膝一弯便蹲跪在地上。
贝尔芬格这才注意到,尤利尔的长袍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打透,连银色的长发都已经被汗水浸得半湿。
贝尔芬格不由自主便想去扶他,尤利尔却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贝尔芬格,魔核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贝尔芬格见他问的慎重,不由也收起戏谑,略一沉吟,他说道:“王说,魔神之力已经耗尽的事,会动摇残余魔族的意志,并没有让太多人知道。连负责看守第七狱的阿加雷斯都不知内情,只告诉了我和莉莉丝殿下。”
尤利尔听了,不由心中一松。
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最坏的情况,席欧乌尔和彼列是真的认为那里有一个魔核。
这样就好,尤利尔低声笑了笑:“这样就好。”
莉莉丝的心思素来好猜,那孩子从来不是玩阴谋诡计的料,大约,是真的太为撒旦不值,便没将真相告诉他。恐怕在莉莉丝心中,自己是不配拥有撒旦这数万年的记忆的。
自己这万年来,或多或少对魔界的扶植,看在贝尔芬格眼里,大概就是撒旦那数万年的情分起了作用。所以,他也就一直不知道自己并没有知晓真相。后来得知自己要归还魔核,只当是为了掩住席欧乌尔的耳目,顺便支援一下魔界的建设。
伊利斯说了那样的谎言,直接的结局就是,将自己在天族的声望败了个彻底,险些逼着自己直接与主神拼刀,也就给了主神一个堵住悠悠众口收回自己圣灵的机会。又将可能会继续支持自己的席欧乌尔和一部分能天使军刺激得堕天成魔,更是保障了主神的绝对权威。
至于拉贵尔为何会突然同贝尔芬格私奔、拉贵尔当年又是如何拿到一颗生命之种,这些事,恐怕也离不开那位主神的手笔。为了拉贵尔的事,自己只能被主神种了光之荆棘,如今想想,倒是自己掉进了早设好的套里。
对于魔核的真相,主神未必知晓。但路西斐尔是撒旦转生,恐怕正是主神所为。主神一心所求,莫过于寻回魔神和爱子。撒旦是魔神分离灵魂所造,如今魔神灵魂已被天火焚尽,主神保住撒旦的灵魂,让其重生成路西斐尔,并向让他拿到魔神遗留的力量,企图将其重塑成魔神,这当然也说得通。
难怪对于路西斐尔,主神的态度一直十分暧昧,虽没有像对拉斐尔那般宠爱,但他一出生,主神便将大天使长的位置指给了他。大天使长在主神不能擅离神塔的情况下,就相当于神的代言人,其重要性绝不是可以被随便牺牲掉的弃子。如若不然,主神当年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劲,将自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原来,主神对路西斐尔,还存着那样的心思。
想通整件事的脉络后,尤利尔终于从无法掌控局面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但着实差点儿给折腾死过去。
擦了擦额角不住渗出的汗珠,尤利尔有些意外地摸了一手的血。抬起头,就看见贝尔芬格略带惊悚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笑得着实瘆人,还以为是自己满脸血把人吓着了。
将手上的血甩了甩,尤利尔站起身,又恢复成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这回轮到贝尔芬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结果退得太猛,脚后跟磕在了石床上,发出了“哐”地一声闷响。虽然不怎么疼,听起来却比较丢脸。
尤利尔倒是没注意到他是不是丢脸,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开始擦脸,擦完脸又擦了擦手。由于手帕上绘着清洁符文,擦干净尤利尔那一脸血后,居然还能保证洁白如新。
素来与整洁无缘的贝尔芬格心里真的给跪了。
将自己擦干净后,尤利尔慢悠悠地开口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然我还真不清楚魔核的去向。撒旦也算用心良苦,你放心,我会如他所愿,必不会任魔界被天界倾覆。”
终于露出真颜的尤利尔嘴角含笑,目光清冷,美则美矣,十分冻人。
贝尔芬格看在眼里,却忍不住心酸。
原来王的一心付出,最后看在尤利尔的眼中,也不过是为了保全魔界的手段。他本能地想要替撒旦辩驳几句,可却不知能说什么好。王付出了生命、给出了灵魂,将魔族的命运都交到了这个人手里,连绵了数万年的情意,都换不来这位曾经的大天使长一个回眸,他又能说什么呢。
贝尔芬格突然感到一阵意兴阑珊,原本想助眼前人一臂之力。但想来以他这样的心智,自己也帮不上什么,不如就在近处看着吧。
欠了欠身,贝尔芬格说道:“那我就静观其效了。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您知道如何召唤我。”说完,贝尔芬格便召唤出一道传送门,走了出去。
贝尔芬格彻底消失的一瞬,尤利尔终于忍不住摁住了小腹,弯下身去。
闭上眼,尤利尔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这次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