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想要牺牲的,是他尤利尔。
只有他。
可他活着,他们却陷入了不幸。
尤利尔总是忍不住心想,如果那时候死的是自己,是不是什么都会好好的。
可转念一想,即便是那样,主神仍握着这个世界的生杀大权。
他想,他是想给这个世界带来自由。那种,可以支配自己生命的自由,不会因为一个人一时的喜怒或者什么“为了更大的利益”便被牺牲掉的自由。
但是,事实真的仅仅是如此吗?
尤利尔弯起嘴角,神经质一样地笑了笑。
收起你的虚伪吧,他想道,你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被摆布,不甘心被牺牲。
你拿这个世界做借口,只不过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沙利叶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情绪的起伏,有些不安地晃了晃他遮着双目的手臂。
闭着眼睛,尤利尔也能感觉到沙利叶的表情。
那个孩子正惶然地抓着他的胳膊,眼中写满恐惧。
带着一种怕这世上唯一的火种熄灭般的恐惧,沙利叶嫩生生的声音响在了尤利尔的耳边:“阿父,你也不喜欢沙利叶是吗?”
尤利尔心中一凛,猛地睁开眼睛。
他在干什么啊。
尤利尔心想,我到底在干什么。
明知这个孩子最怕的是什么,他却在他面前遮住了双眼。
将沙利叶抱在腿上,尤利尔笑着看进了他的真实之眼。
沙利叶搂住尤利尔的脖子,银色的小脑瓜蹭在尤利尔耳边,愉快地说道:“我也喜欢阿父!”
☆、请求
在太阳终于从地平面升起,将它无与伦比的光与热均匀地洒向整个世界的时候,一名主天使敲响了尤利尔的门,并带走了依依不舍的沙利叶。用主天使的话说,沙利叶的导师想要考校他近期的功课。对于这个消息,沙利叶表现出了一个正常小孩儿应有的抗拒,却也如一个正常的小孩儿一样,接受了这个无情的现实。
沙利叶走后,尤利尔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他最近是怎么了。
情绪的失控、持续的失眠、胡思乱想、自我否定,对周围的人和事失去了应有的敏锐和包容。
简直就像是,圣灵崩溃的前兆。
将手覆于小腹,尤利尔想到,这应该就是这个孩子向他传递的讯号。他的种种作为,令这个孩子感觉不到安全,不安的情绪反过来感染了他,再加上孕育过程中一些生理上的变化,便导致了他的异常。
自嘲地笑了笑,尤利尔忍不住想着,你也有今天。
从来自负于冷静自持的你,也有今天。
由于今天疲倦得厉害,尤利尔没有去找地方晒太阳,而是打开会客室向阳面的窗子,让阳光晒进来。他就坐在窗前,拎着一本《天界史·新纪元》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拉贵尔说,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便让他担任这部分的教学。
这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在给他难堪。因为就是由于这部分历史,他才会声名狼藉。可他猜得到拉贵尔的想法,当初他逼着拉贵尔将这段历史写成这样的时候,拉贵尔差点没气吐血,写完后更是严令禁止他看一眼。如今狠心让他教这个,恐怕一半是报复,另一半,是继续维持他们表面上的不和。
当初主神拿走了拉贵尔的爱情和孩子,作为明面上的推手,尤利尔觉得拉贵尔应该恨自己。可拉贵尔却仍然向他伸出友谊之手。拉贵尔那时候说,有些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何必再填上一件更重要的来为难自己。
尤利尔觉得,当时自己没有被感动哭,而是后来被撒旦给弄哭了,这件事真是非常对不起拉贵尔。
可能是由于太阳过于温暖,也可能是由于书本上的文字太过单调乏味,尤利尔有些半梦半醒地合着眼。窗外的人声与大自然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低低的很是催眠。
就在尤利尔差不多睡着的时候,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感觉到门外的人是谁,尤利尔睁开眼,揉了揉眉心,实在懒得说话,便用风元素魔法吹开了门。由于没掌握力道,门扇打开的时候“咣”地荡到了墙上,门外的路西斐尔有些愕然地站在那,金色的长发被风吹起来,拂在愣怔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分傻气。
不过大天使长也只愣了一秒不到,便走进门来,顺手将门关上。然后,他走到尤利尔面前,蹲跪下去,握住了尤利尔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尤利尔心想,路西斐尔跟自己还真是越来越不见外。
路西斐尔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弯起嘴角笑了笑,眼中却没什么笑意,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尤利尔想到他也是伤重未愈,手一翻,便要拉他起来,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以觐见礼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路西斐尔轻声说:“尤利尔,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少年湛蓝的双眼依旧澄澈,可眼底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与他略带哀求的声音形成了矛盾的对比。尤利尔微微侧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路西斐尔望进尤利尔鲜有温度的双眸,动了动嘴唇,却一下哽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他迅速说道:“你能在孩子出世前,让我做你的爱人吗?我保证,等孩子一出生,便不会再纠缠你。我以圣灵起誓。”说完,他并起手指摁向心口,就要发出誓约。
尤利尔迅速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腕,由于起得太急自小腹窜上一阵电击般的痛意。尤利尔却顾不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