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绯倔强得不肯哭,不肯示弱。可是她的心中却有着浓浓的悲伤。爸爸说得没错……以前她任性,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她能自由地做任何事情,她以为她有能力去要她想要的生活去要她想要的人。可是原来她是错的!当面对这样深的天塌下来的痛苦,当面对这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她没得选择,她甚至无力去改变去争取。
她心中有愧疚,茉忧或许有天想明白了就会怪责她害死了蓉姨。她于是没有资格,她安慰不了茉忧失去母亲的悲伤。在此时此刻,爸爸留给她们的东西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能力保护茉忧……
沐绯咬紧了牙,没有人听得出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没有人能知道她的身体是颤抖的。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全权委托律师。请医院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商讨院长人选,若能通过董事会三分之二投票者……我将授权委托他担任院长。”
在座的人听见这个答案,都面露笑容满意地离开了。虽然没有确定究竟谁才能成为那个人,但是,只要不是沐绯,他们就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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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宣读完以后,沐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茉忧担心她,在门外等了一整天。一直等到晚上近九点琴姐要离开的时候,茉忧还痴痴地坐在书房外的沙发上等她。
琴姐知道家里的大小姐最是实心眼,书房的门根本没锁,但是因为二小姐关上门不肯出来,她就能这么痴痴地安静地等了一整天。如果不理她,她肯定会一直一直等到二小姐从书房出来为止,哪怕是再想进去,也不会找点什么借口去一探究竟。
琴姐端了一碗粥上来交给茉忧:“茉忧小姐,小绯一整天了也没吃东西,我担心她会饿坏,你送点吃的进去吧。”
果然,茉忧马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沐沐昨天也没有吃多少东西。我现在就进去。”
书房门果然没上锁。可见茉忧的行动力有多么的差,死心眼地只知道等沐绯,耐性十足等了一整天也不曾试图去打扰她。
里面没开大灯,沐绯背对着书桌坐着,只有一盏黄色的仿古台灯在桌上把她细瘦的背影映照得更单薄。这样子的沐绯,茉忧放下粥,俯□体从背后搂住沐绯的脖子:“沐沐,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些人……沐沐,我爱你。”
沐绯身体一震,眼泪默默就流出来了。她一开口,沙哑的声音是抑不住的悲伤:“茉忧……我们不行……”
“沐沐……”茉忧敏感地发觉沐绯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隐隐觉得不安,沐沐她的意思——
“我忘不了……爸爸说的那些话,因为我的事情他那么生气,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或许事情就会不同了,或许爸爸就不会在英国上了那辆火车,或许就他就不会……”沐绯揪紧自己的头发,悲恸的情绪让她深深地陷在自责中:“还有蓉姨,去英国的本不该是她,她是为了我……为了我才去的。是我害了蓉姨,我为什么不去!我为什么不去!蓉姨现在还会好好的。”
沐绯哭倒再茉忧怀里。茉忧哭着摇头:“沐沐,这不是你,这是意外……妈咪和沐叔叔是因为意外。你不要这样想。”
“我不能。”沐绯痛得闭上眼:“茉忧,我们的事情……爸爸和蓉姨……终究是反对的。我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爸爸说的是对的,我没资格,我没能力负起任何责任,我没办法保护我们的家,他们咄咄逼人,我只能任凭他们决定,我没办法保护你,甚至连医院都——啊,呜……爸爸肯定对我很失望。”
茉忧捂住嘴就怕自己失控的哭声溢出嘴边。她从不知道沐绯受了那么大的煎熬,相比之下她只会躲在自己的世界中为失去而痛哭,沐绯却承担起了一切的责任和压力,甚至是自责。
“沐沐你……”不要离开我……她有种要失去沐绯的感觉。
“茉忧。我决定去英国。”沐绯说完狠狠地握拳捶自己的额头,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手中伦敦大学学院的入学通知书被她紧紧捏了一整天,“这是爸爸的心愿。也是他对我最大的期许。我必须去完成。为了爸爸,更为了医院,我必须去完成……”
茉忧慌乱起来。父母出现这么大的变故,她伤心痛苦,可是心中是安定的,因为她有沐绯。因为还有沐绯,所以在像天塌下来似的痛苦中,不会让她感到仓皇无依。
可是现在,连她唯一仅有的,也要不复存在……茉忧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那种深深的空虚和害怕,让她的心绞痛。
“沐沐,你不要我了吗……你也不要我了吗,像妈咪一样……”茉忧的身体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竟不知道喊痛。
沐绯心疼,却也顾不得心疼。她的心中全是对未来的迷惘和剧烈的痛苦,她只得笑,笑得像哭一样:“不是。我当然不会不要你。茉忧,我们的爸爸和妈妈……都不在了。我们……都是孤儿了。你是我的家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
沐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好坏,她的想法太自私,她怎么能这样欺负茉忧。可是,可是她们已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她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像母亲一样爱她的蓉姨。
“我只是去念书。我只是……不再在你身边。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