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林小径里面缓步而来的是一个蓝衣女子,眉目娴静淡然。殷无意早听说沧蓝之名,之前只是在花园里头匆匆瞥一眼大致身形,直到现在才看清来人的样貌。说来也是奇怪,沧蓝一到,封镜就像是个乖巧的学生一般,就连那爱惨了的酒壶也硬塞到了殷无意的手中,就想要掩饰住自己的罪行。
影落池中,波惊容之如画;步来帘下,春讶花之不芳。见了沧蓝的面容,殷无意的脑子里不由的浮现这么一句话来。沧蓝走来,只是向着殷无意点头示意,之后的目光全然落在了封镜的身上。
“我可没喝酒,是无意她喝的。”什么叫做不打自招,大概就是封镜这幅模样。瞧她面上那无辜的神色,可奈何微醺的面容上,浮起了红意,水光弥漫的眸子里,无不在昭示她的醉态。站起身手一指殷无意,未防脚下未稳,险些跌倒也。
沧蓝扶住了封镜,面上浮现起一丝淡然的笑意,素白的手滑向了封镜红润的面庞,看着那她那享受的眸子,面色猛地沉了下来,手捏着封镜面上的肉,旋动着,直到那嗷嗷的痛喊声响起。“当我是眼瞎的不成,除了你封镜,谁还会是那醉鬼的样子。”几乎是贴着封镜的耳朵,沧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原来为是个静女,实际上是为悍妇?殷无意心头涌入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
“夫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犬一般,封镜揉了揉自己脸上那明显发红的一块,口中的话顺溜的说出,内心却不住地在腹诽着沧蓝。
深知封镜秉性的沧蓝哪里会相信她的这般话语,抚了抚衣袖,她眉头皱了皱,说道:“去帮我从德芳斋带点糕点回来。”
“是,夫子。”封镜一板一眼的回答道,看到沧蓝满意地点头离开,又暗自的嘟囔几声。
“你喜欢沧蓝。”殷无意肯定地说道。
“可是她不喜欢我。”哎哎地叹了一口气,封镜道。
“那可未必。”
“你看岔眼了,我可是被她拒绝过,一颗芳心被风雨无情践踏。”
“被拒绝了你还和她这么亲昵?”
“就是因为被拒绝了,我才要跟努力的向她靠近呀。”封镜明明白白的坦言了自己的心思,见到了殷无意陷入了沉思,她手搭上了椅子,兴致昂扬的说道,“反正都要出去一趟,不如一起?我带你去见见濮城的盛况。”
“这主意倒也不错。”
在这楚都濮城有一条巷访,名曰御街,从宣城书院出来,拐过了一道宣德门,就是了。这大约是濮城街巷最热闹处,这条街约阔二百余步,两边都是御廊,各自立着黑漆的杈子,在路的中央又安放着朱漆杈子两行,在那中心的就是御道,明令禁止车马通行。杈子里有砖石甃砌御沟水两道,种植着莲荷,近岸植桃李梨杏,花色相间。
“濮城倒也是热闹。”殷无意眸子向四面观望着,当街叫卖声,或是水饭、爊肉、干脯,又有煎羊、白肠、鲊脯、黎冻鱼头一类。她近三年一直呆在天门山上,在之前秦都咸京呆着的时候,正处战乱戒备森严,百姓们几乎不怎么出门来。
“这一切可都多亏了殿下。”封镜看着面色迷醉,眼神倒是清醒许多,因为殷无意腿脚不便,她得推着轮椅前行,因为酒壶被别在了腰间,这一路来,闻到的清冽酒香,倒也真真忍了下来。“沧蓝说的糕点我们晚些再买,我带你去个地方。”眨了眨眼,封镜有些兴奋地说道。
殷无意低头不语,抿着唇任由封镜推着她在人群里头穿梭,直到了一家酒店前,名作“东胜楼”。在门首用枋木还有各色的花札缚成了高大的彩楼,门面窗户上都装饰着红绿之物。走到了店门中,大约五十步,才到达主廊。南北天井两廊,有小阁儿。大红色的彩灯,上下映衬,浓妆艳抹的丽人聚集在主廊之上,等着酒客的召唤。“楚国的达官贵人可真会享受。”殷无意口中叹了一声,倒不知是赞还是讽。
“我来可不是喝酒享受的。”封镜摸着下巴回答道,一抬手,招来了酒楼里头的伙计,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赏了些许银子,便见那伙计喜笑颜开的点头哈腰跑开了。对上了殷无意疑惑的眼神,封镜继续说道,“我其实是来找一个人。”
“主廊上那些儿?”殷无意问道。
“可不是那些莺莺燕燕可比的,我找的可是这楼里的头牌琼青,她根本不需要站在廊上等着人呼唤,人家可是有专门的小阁楼坐着,非达官贵人不予见面的。”
“原来你是封大贵人呀。”殷无意弯着眉眼,调笑道。
“非也,我虽然同宣城殿下熟识,但我仍旧是一介布衣也。我同琼青结识是因为一味药,这楼里以前的头牌可不是琼青,我给了琼青一些东西,她让原来的那位服下了,虽然肤光发腻,眉目韶秀,可是两腋之下有气,熏蒸满座,久而久之,便无人寻她,而琼青适时出现,顶了她的位置。”赶忙摆摆手,封镜皱着眉,似乎很是不喜同那些达官贵人并为一谈。
“这样呀……”殷无意的尾音拖得老长。
“其实这次是为了殿下来的,那太尉的儿子可是迷恋琼青的很。”封镜坦白道。
☆、006
那位小伙计很快就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了,弯着腰,手一挥在前头引路。殷无意原想着那琼青会亲来迎接,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封镜倒是见惯不惯,勾着笑,随着那伙计穿过了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