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后院的阴影里,立着两个黑影,其中一个见沈长易出来,宠辱不惊的叫了句“先生。”另一个黑影随即朝沈长易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武堂好端端来这小小的医馆作甚?沈长易一边暗自思忖,一边立在院中,同那另外两个黑影一道,向着亮灯的屋子行注目礼。
沈喧与武堂在里头已经呆了近半个时辰了。
“武帅突然造访,可是……身子有何不适?”沈长易斟酌着用词,向着其中一个黑影问道。
那黑影站的笔直,用极为不严肃的语气道:“早就听闻沈先生fēng_liú倜傥,说这郡城半数以上的姑娘都思慕先生……”
对方话说一半,含一半,也不知是不想沈长易继续打听武堂来此的目的还是故意逗对方,沈长易听去后,在心中百转千回,却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武帅是来提亲的?”沈长易一脸的紧张,若是沈寂溪看到,定然要高兴万分,原来在意自己的老爹婚事的人不只他一个。
那人一脸内伤的表情,为沈长易的脑补能力点了个赞,随即低笑一声道:“先生如此紧张,莫非……”
“没有的事。”沈长易忙摆手否认,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了。
那人一挑眉,道:“在下说的沈先生,并非屋子里那位,而是……”说罢上下打量了沈长易一番,虽然那表情看不清,但沈长易仍不由打了个哆嗦。
沈长易被对方挑逗的一愣一愣的,连沈喧和武堂开门走了出来都没发觉。此时那人却躬身上前道:“大帅。”
武堂人到中年,却英气不减,随处一站便是气势非凡。沈喧面无表情的立在武堂身侧,气势不及对方半分,倒颇有一丝遗世独立的傲气。
“章煜,今夜你陪沈先生一道,一切听他的安排。”武堂道。
那调戏沈长易的黑影——章煜朗声道:“属下领命。”
“老六,你去多取些百草丹,随我一道去。”沈喧道。
院中另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黑影——老六,宠辱不惊的道了句“好”便转身而去。
沈喧送了武堂离开,章煜随着武堂去营中调兵。
待院中只剩两位沈先生之后,沈长易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好似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能劳动武堂出面,定然不是小事。
不待沈长易询问,沈喧便沉声道:“我估着日子提前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沈长易闻言先是不解,随后一思量,大惊道:“你是说……那……此事……”
“慌什么?天又塌不下来。”沈喧见对方那番沉不住气的模样,语气很是不悦,不过手却是轻轻在对方胳膊上一握,半是安慰半是提醒。
沈长易终于缓过神来,用极不自信的语气道:“说不定他只是贪玩,也未必与此事有牵连。”说罢发现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不由有些气馁。
老六提着灯笼走来,道:“先生,章千总带人等在门口,马车也备好了。”沈喧闻言后,示意沈长易跟上,一行人出了医馆。
章煜带了二十多个士兵骑马出了郡城,后头跟着一辆马车,驾车人正是老六。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沈长易探了个头出来,对着章煜道:“章千总,要不然你先带人过去吧,马车行的慢,怕是误了事就不好了。”
章煜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和马车平行,闻言后挑眉道:“大帅吩咐了要护二位周全,在下可不敢将人扔在后头,自己先走。”
顿了顿,见沈长易欲言又止,他又道:“沈先生若是嫌马车慢,不如坐到在下的马上,咱们共乘一骑。”
沈长易张口结舌,还未找到该说的话,便闻车内传来沈喧的声音道:“秉瞬,莫慌。”
沈长易闻言将头缩了回去,不再招惹章煜,但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沈寂溪虽然不管他叫爹,可他却是把对方当儿子养的。
这些年,他在沈寂溪身上投注的心血,丝毫不亚于沈喧。不过沈喧喜怒不形于色,想必对方心里的担忧丝毫不少于自己。想到这里,沈长易便也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坐在对方旁边。
章煜嘴上占了便宜,倒也没有全然不理会对方的提议,当下驱马向前,吩咐了大队骑马赶路,只留了四人随自己与沈家的马车同行。
詹左右端着小半碗血走出东屋,不由一愣,只见詹荀正脸色铁青的立在门口,望着自己手里鲜红的血,一言不发。
詹荀先进屋检查了沈寂溪的伤势,见对方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并没有其他的不妥,这才关好门出了东屋。
原本想先斩后奏的詹左右被逮了个正着,于是也不隐瞒,将沈寂溪的血能解血疫之事说与了詹荀。
那半碗血放在堂屋的桌上,詹荀抱头坐在榻上,詹左右立在一旁。
屋子里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詹荀苦恼的捶了捶胸,他觉得自己整个鼻腔都要被沈寂溪的血腥味填满了。
“大哥,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村子里的人死。”詹左右压抑着哭声,哽咽道。
詹荀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想救全村人的性命。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仰赖村里人的照应,自己恐怕活不到今天。
今日下午,他去烧了第一批因血疫而死的人的尸体,可是短短几个时辰,村北的祠堂里又有了新的尸体。
明日天亮,他还要和詹左右一起去村里转转,看看谁家人手不够的,或者没有活人了,帮忙把尸体抬走。本来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