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梁简这不易察觉的挑衅,宋远依旧以笑脸相对,声音徐徐的把现在的情况说给他们听,劝他们早日离开。
梁简同样回以微笑,道:“宋先生在这时疫爆发,人人避之不及的时候还愿意带着官爷出来巡查,为我们这些误闯的人c,ao心,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过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已经答应帮杜大娘救治她的孩子,自然不能因为担心被传染就抽身离开。”
时疫爆发,红叶城上下乱成一团,那些被请进城主府的人到现在都还拿不出一个救治的方子,梁简却轻描淡写的说能治。要不是看他气度不凡,像个翩翩公子,宋远就要对他翻白眼,骂他江湖骗子,让官兵把他赶出城去,以免祸害那些染病的百姓。
“公子可是大夫?”宋远面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人,嘴上也没忍住,本来是想询问,说的却像抬杠。
梁简认真的点头,目光转向江盛雪,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妹妹是。她刚才给这个孩子诊治过,我相信她的医术。”
一旁坐山观虎斗的江盛雪闻言没忍住,冲梁简翻了个白眼,心里全是小人碎碎念。刚才梁简还煞有其事的教训她不能用救治时疫的功劳去抵梅争寒的罪,现在又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出去,岂不是说过的话当放屁,听着玩的吗?
宋远本来就当梁简说大话,就算梁简说自己是大夫,他也不惊讶,甚至已经想好敷衍的话,但没想到梁简直接把矛头指向那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姑娘。
江盛雪年方十八,做的少女打扮,身量苗条纤细,除了好看就是好看,真不像个大夫。宋远宁愿相信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不能想象这姑娘给人看诊问病的样子。但他看向江盛雪的时候,江盛雪自信满满的目光让他有所迟疑。
“姑娘当真能解时疫?”宋远问道,看起来还是不相信。
江盛雪看了眼梁简,见梁简面带微笑,一副你大胆承认的模样,这才回道:“这个孩子的病症我可以控制,只是手上没有药。至于其他人,我没有看过病情,不敢妄下论断。”
江盛雪不知道梁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根据自己的理解回答,话说的不满,留有余地。
梁简赞许的看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江湖经验少是少了点,但真的聪明,话也说的漂亮。要是宋远不蠢,该知道此刻应拿来药材给她救治孩子,验证真假。
江盛雪的话让宋远收起轻视的心思,他站在原地沉思片刻道:“杜大娘,我看你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带走了,这会儿屋子里恐怕也没能充饥饱腹的食物,驱寒取暖的被褥,不如和这几位先去我家歇息。我家虽然也小,只有几间勉强能住的屋子,但胜在东西一应俱全,能解燃眉之急。”
宋远的最后一句话看似是说给杜大娘听,但实际却是说给梁简三人听的。此刻的燃眉之急,自然是救孩子,言外之意是他家里备有药材。
经宋远一提醒,杜大娘这才想起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此刻家中什么都没有,进去也只不过多几片遮头的瓦。她抱着孩子,心里百感交集,连连对宋远致谢。宋远笑着说街坊邻里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不用感谢。
梅争寒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声音,心里对这个宋远印象还好,觉得这人和气温柔,和一般的官吏不同。他寻思着梁简也是看这人可行,才会把江盛雪能治时疫的事情说出来,下意识摸索着梁简的手臂,往他的方向靠过去,低声道:“这个宋大人还不错。”
梁简听见梅争寒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靠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笑里藏刀的一把好手,小心别被带沟里。”
“……”梅争寒愣住,寻声看向梁简,真恨不得摘下绷带看一眼梁简现在的表情。梁简和这个宋大人聊的如此合拍,甚至把他们的底都漏出来,梅争寒以为梁简是看准这个人才这样随意,结果心里从一开始就戒备对方。
宋远结束妇人没完没了的道谢,让身后的几个官兵帮忙把杜大娘家的锁弄好后解散,自己带着大家去他家。
梅争寒眼瞎看不见,梁简牵着他,让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宋远时不时的看向他,对他的眼睛十分好奇,心里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当的问出来。
江盛雪心存疑惑,不敢贸然和宋远搭话,一路上凡宋远所问,回答的人都是梁简,说辞就是之前编好的那一套,三人心知肚明,倒也不存在穿帮。
不知道是不是梅争寒的错觉,他发现梁简和宋远说话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抬杠感。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明明都是很正常普通的谈话,却诡异的像是下一刻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梅争寒做为他们讨论的话题中心,感受尤为深刻。
“到了,寒舍简陋,诸位别嫌弃。”
宋远一声到了结束这一路的交谈,大家都跟着停下脚步,梅争寒稍微松口气,庆幸自己摆脱成为这两个人谈论的中心。
宋远家如他所言,是个宽敞朴素的四合院,天井里种了一株高大的枫树,树冠高过屋脊,像一团红云笼罩在房子上空。宋远开门请几人进去,他家里没有仆人,也没有双亲,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
梅争寒和梁简稍微落后大家,梁简扶梅争寒过门槛的时候,身体偏向梅争寒,不经意的挨着他的耳朵,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梅争寒差点没反应过来谁可怜,在心里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