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仪万千。耳畔忽然想起元琨那句戏言:我那十四弟,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
他记得闲情赋中有这样的词句:“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又有“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的词句。
诗人原意不在美人,但用来形容眼前之人,却是再恰当不过,倾国倾城,果真不是虚言。
少年将箫执于手中,颇为玩味地问道:“将军在看什么?”
李震渊自知失礼,答道:“微臣失仪,还请殿下宽恕。”
元澈却不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以前从不唤我做殿下,只以‘你’称之,今日又为何改口?”
少年的声音清朗柔和,在李震渊听来,竟有些嗔怪的味道,连忙道:“只因如今的殿下当的起这两字。”
“将军的一句殿下,我愧不敢当。”
李震渊听他这句,不禁怀疑他还记恨着当年的那些事,便道:“臣年少无知,太初院中对殿下多有冒犯,那夜”他顿了一顿,想起银月下年幼的元澈,才道:“也是臣唐突了,臣”
“将军何罪之有?”元澈打断李震渊的话,言语中不知怎么流露出失望的意味:“当年若非将军的眷顾,元澈今日或不复在此。”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过了片刻,李震渊才试探的问道:“殿下深夜在此,是为了这般美好的月色么?”
元澈一双出奇幽深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赏月,亦怀人。”
“怀人?”李震渊上下打量了一通元澈,心道要元澈这神仙般的人物思念挂怀,必得是个九天玄女般的美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必得是个天仙般的女子了。”
元澈缓缓开口道:“倒也没有那么好看,可我自小喜欢他,不能自拔,又许久没见他,思念更甚,这两日他也到了京里,我却不知如何表白心迹。“
李震渊暗暗把京中的名门闺秀排了个遍,纳闷谁家的小姐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教十四皇子半夜出来吹箫怀人。
“将军可也有挂念的人?”
“老母去世得早,臣常伴老父身边,承欢膝下,倒也没什么牵挂。”李震渊在军中四年,常常挂念的唯有元澈一人,如今元澈已长成少年,正站在他面前。可这种心思怎么出得了口,给元澈知道了,还以为他怀了猥亵之意。
元澈挂着微笑,月光下仿佛谪仙,就要乘风归去。
他看着面前的李震渊。四年前,李震渊还是少年,行事虽鲁莽霸道,可嬉笑怒骂皆出自真心。
如今他已褪去了少年青涩的轮廓,全然成了沙场驰骋的好男儿,成熟从容,亦教他看不分明。
是我太多心,还是他隐藏的太好?元澈心底轻叹,只得说道:“是我太伤春悲秋,让将军见笑了。将军是国之栋梁,不可坏了身体,更深露重,将军还是快回府休息吧。”
“多谢殿下关怀,还请殿下先行。”
元澈点头,转过身去,渐行渐远,隐没在帝都晦暗不明的夜色之中。
月色这样好,李震渊抬眼看天上的银盘,没有了清远的箫声真是可惜。
“你昨儿去了哪里?”李重明看着李震渊问道。他在儿子面前向来威严,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也教李震渊心头一震,连忙答道:“昨个儿子觉得心中烦闷,便去外面散心解闷了。”
“嗯。”他点点头,叮嘱道:“这是在京城,不比在军中,四处都是耳目,言行都要小心,行事更要谨慎,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震渊暗暗记下:“儿子明白了。”
李震渊到家时,已过了四更。李重明刚起,一番洗漱,待坐下来时,已近五更,他常年在边疆戍守,蓦然回京到了家中,礼节繁琐,反而不习惯。
老皇帝平日是不早朝的。今日不知怎么,便是拖着病躯也要上朝。
帝都不许纵马,李重明便和李震渊坐了软轿。轿中空间虽大,坐了这人高马大的父子俩却显得局促,李震渊看着闭目养神的李重明,心中不知怎的有些忐忑。
倒也不是没有见过皇帝,只是这回身份不同,感觉也自然不同。
到了宫门口,父子俩下了轿,随百官一起步行进宫。两人来得不早不晚,殿门已开,百官纷纷入列。
李重明位高权重,自然位列武官之首,而李震渊几乎站在了队末。
不知道元澈是否也在此处?李震渊下意识地想到,目光不自觉地开始寻找那个身影,只见元澈同众皇子亲王等一列,也正向他看来。
四目相对间,元澈灵动的双眸中溢出盈盈笑意,粉面如芙蓉初绽。
李震渊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他平生可谓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此刻却慌忙移开了目光。
元澈昨日说他思慕一人,与他一同长大。又说那人是这两日归来的。他昨日回去也思索了一番,怎么也没找到对应的人物。现在被元澈的美目这么一瞧,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却冒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李震渊摇了摇头,笑自己多心。
正在此时,那大太监一声“陛下驾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百官口中喊着“陛下万岁”缓缓下拜。
李震渊偷偷瞧了眼老皇帝,倒觉得他气色尚可,远没有传言的如此糟糕,看来老皇帝召他们二人回京,更多的是为了即将继位的新皇了。
“镇国将军何在?”座上的帝王缓缓道。
“臣在。”李重明出列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