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花落在树下的茶桌,有两人正在对弈。
还未走进,就听见似锦的声音:“看你这下的是什么,那丫头要来了你就这么心不在焉。”
背对着竹海小道而坐的苍衣男子似乎笑了一声,身上把棋局搅乱了。黑白棋子混在一起,碰撞时清脆极了。
墨卿听到那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脚步猛地一顿。
陈年的记忆幽幽浮现了出来,似乎因为太久,已经有些模糊。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逐渐和不远处背对她而坐的苍衣背影慢慢重合了起来。
零零碎碎的记忆忽闪忽现。
他教她下棋时——
“七七可真聪明,往后在棋艺上必有造诣。”
呵斥她和墨桓时——
“你们师兄妹,没一个省心的!功课不学,成天溜出去玩,看看这混得和泥猴一样,像不像街边叫花子?出去别说是我徒弟,丢不起这个人。”
生病照顾她时——
“七七乖,喝一口药,我尝过了,一点也不苦。喝完睡一觉,师傅守着你。”
那人似乎有所感应,转过了身。
年岁在他的眼尾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一道长疤从右眼尾延伸到下颌,却无损那份风华与气度。那双狭长深幽的眼,一如从前。
“七七。”
墨无涯笑着唤她,像曾经无数次梦回那样,然后张开手接住了扑过来的墨卿,任她死死抱着自己。
然后轻轻摸着她的发顶,轻声说:“莫哭,师傅回来了。”
……
十月,落月崖教主,那个曾经让武林一听见就心肝疼的女魔头,终于嫁人了。
浩浩荡荡的花轿从落月崖一路抬入了秦淮城。
新登基的宣帝楚亦晟,派了一支禁卫军亲自护送,秦淮全城戒严。自然,是瞒着朝中各路大臣派的。
不仅派了禁卫军来,连他也亲自来了。
昔日的霁府改名为陆府,府中上上下下焕然一新,门口的门环金黄闪亮,琉璃瓦翠色森森,门口的灯笼是新的,八宝羊皮转灯镶着红艳艳的边。守门的侍卫一身红衣,喜气极了。
这场婚宴办得可谓是十分盛大,无数人在暗中纷纷讨论这位教主嫁的到底是哪方权贵。
后来有“知情人”透露,是西南迁来的陆姓人家,掌门的陆公子是个风姿卓然的公子,家底丰厚得很。
浩浩荡荡的花轿仪仗沿着秦淮城和铜钱,沿街的百姓接了,笑盈盈祝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火红花桥前,眉目俊雅的男子一身喜服,越发显得容颜无双。他骑着雪白的骏马,唇边含着融融笑意。
扶苏离开秦淮已经多年,见过他尊容的人本就不多,除了武林几位来往多的掌门,秦淮也无人能将他认出来。
几个来秦淮办事的武林中人看见骑马而过的新郎,忍不住探出了头。
“这一眼看过去,和那位……好像有两分像?”
“低声些!当年在军营里,墨教主和那位大家有目共睹的,如今说嫁就嫁,八成是因为这人像。”
“哎……天意弄人。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了。”
“走,去接个喜糖,沾点喜气!”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穿过杏花街,停在了陆府前面。
扶苏翻身下马,朝火红的花轿伸出了手。
陆府外已被秘密调来的禁卫军不动声色拦住了,拦下了不想干想看热闹的人。今日来的人不少,除了扶苏信得过的武林朋友,还有朝廷中的几个心腹,还有便是落月崖的人。
两只手交握,一人从花桥上轻松跳了下来,动作是说不出的轻快利落。
同样火红的喜服,日光一照,比翼鸟暗纹波光流转,华贵极了。珠帘掩去了墨卿的大半张面容,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眼,形似桃花,既妖又艳。
扶苏看着眼前人,一向从容的心跳,忍不住乱了几拍。
墨卿忍不住轻轻一捏他的尾指,掩在珠帘后的嘴角微微一翘。
两人携手跨入了大门,一群人热热闹闹将他们迎了进去。
正厅,墨无涯坐于上首右侧,左侧放着两座镌刻着庄严纹路的牌位。
楚亦晟坐在左侧下放第一个位置,眼巴巴将自己的兄长与嫂子盼了进来。他今日也是一身红衣,越发衬得俊秀的脸面如冠玉。
喜娘掐着吉时,拖着嗓子悠悠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徐徐躬身下拜,珠帘碰撞间,墨卿忍不住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生出了一点飘然的不真实感。
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披上喜服,她只想过在落月崖后山养一堆美人,左拥右抱混日子。
“礼成!”
上首的墨无涯看着一身嫁衣的墨卿,眼尾微微有些热意。像是有所感应般,墨卿抬头看着他,然后露出了笑容,笑得眼睛弯弯,像小时候追在他后面喊师傅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