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觉得那个少年眸子最底下藏着阴霾。
此番看到苏珩对自己妹妹颇为亲热,心中自是十分不喜。
“你不该这时候过来。”慕远看到慕锦兮,微微皱起眉头,“盈州诸多政绩条陈,可呈给圣上了?”
慕谨之却顾不上这些,直接了当道:“苏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慕远微微怔了怔。
“他什么时候回上京的。”慕谨之眉头死死拧在一起,“便让他这样接近阿宁?”
慕远登时明白了儿子在为何生气:“他回上京时,我记得给你来过信。至于他们两个……且还相处得不错。”
慕谨之几乎绷不住外人冠给他的‘芝兰玉树之姿’,死死咬着牙,想要挤出几个字来,可鉴于面前这是自己的亲爹,终究是忍住了。
“爹爹。”他闭闭眼睛,“慕家是圣上的刀剑,更是圣上的盾牌,和苏珩本就不该在同一条路上走。”
若为了这条路,把自己的妹妹栽进去,他后悔都来不及。
慕远何尝不知,但听出慕谨之话中的深意,不由严肃道:“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苏珩也不是你能管的人。”
“那阿宁怎么办?”慕谨之急道,“她是庆山侯嫡女,是我慕谨之的妹妹,世间何等好儿郎寻不得?她此番和苏珩这般亲近,若等到苏珩得势那一日,这人却变了卦,日后阿宁应该如何自处?”
苏珩若为帝,却不肯立慕锦兮为后。两人有过这样一段,慕锦兮也再难出嫁了。
“不对。”慕谨之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喃喃道,“兴许,他们就是这样算计的。”
慕锦兮是拉拢庆山侯府最方便的桥梁。
若不让庆山侯府偏向别的方向,先将桥梁划到自己的地盘,再毁掉,简直再合适不过。
慕谨之心头顿时涌起危机感。
苏珩的算盘,当今究竟知不知道?
慕远再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只是神情恍惚地往外走,脚步不自觉地就朝着慕锦兮的院子去了。
慕锦兮和绾衣、尔雅刚把东西安置好。
她环视屋子,见四处都摆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便知道这小院子是慕谨之专门为她准备的,便是茶叶,都是她惯喝的那一口。她不知别家的院子是否也有这样细致,但于她来说,此番的感觉才是真正回家了。
上京之中的庆山侯府与她来说是麻烦,而不是家。
大哥为她准备的小院落,才让她有安心的感觉。
她一一摩挲过梳妆台上的瓷人,书案上雕刻精致的镇纸,书架上各式各样的摆件。
“姑娘,奴婢瞅着,世子似乎朝咱们方向来了。”
慕锦兮眸子亮了亮,干脆忽略了绾衣话还未说完的样子,脚步轻快地往外头迎去。
绾衣闭了闭眼睛,追在慕锦兮身后补了一句:“苏公子也来了,两人在路上遇到了。”
苏珩刚和慕谨之打了照面时还有点讶异,但依然客气地点了点头:“世子。”
慕谨之用近乎挑剔地目光上下打量着苏珩。
眼尾微挑,嘴唇太薄,皮肤白皙跟个女孩似的,一看就不是个良人相。唔,这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衣裳,还穿得这么素,素给谁看?
一个人但凡看另外一个人不顺眼,便是哪儿都不顺眼。
此时苏珩对他的客气他都能当是假客气。
“苏公子的住处好像不在此处。”慕谨之客气疏离地道了这样一句。
苏珩终于知道慕锦兮说话的语气神态跟谁学得了。
这般半生不熟的模样,真是如出一辙的。
他察觉出慕谨之对自己的敌意,悠悠笑道:“去看看宁宁。”
“宁宁也是你能叫的?”慕谨之心里暴躁极了,恨不得当下便一巴掌拍死这个觊觎自己宝贝妹妹的登徒子。
“世子都能叫得。”苏珩故意说道,“在旁人眼里,我同世子您,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区别太大了!慕谨之周身几乎被寒气和怒意笼罩,冷冷盯着苏珩。
他是慕锦兮名正言顺的哥哥,苏珩不过是借助个名头而已。
从本质上来讲,苏珩这样叫,便是登徒子!
“大哥。”慕锦兮的声音显然是愉快地,她立刻上前拉了下浑身带刺一般的慕谨之,“这样久才来找我,我还以为大哥不来了呢。”
慕锦兮一出现,慕谨之周身的气势骤然收敛了起来。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这样说着,目光丝毫没从苏珩的身上偏移。
苏珩也依旧回以温和得体的笑容。
他表面淡定极了,可悄悄瞅着慕锦兮,又担心她怪罪自己一照面竟然就把慕谨之开罪了,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慕锦兮飞快扫了一眼苏珩,又拉着慕谨之笑道:“大哥,你给我准备的东西我都看了,有几样却不确定是出自何人之手,可是大哥亲自做的?”
慕谨之却没被拉动,目光依然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