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病人是个车祸导致颅内出血的病人,已经昏迷,情况非常危险。
我被半推半就地进到手术室,洗手穿衣戴手套,当我终于找到机会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准备就位,病人必须马上进行抢救。
“李医生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要马上开始。”
“麻醉的程度怎么样?”
“注意盯着心电监护,一刻也不要离开,病人很可能会出现……”
“小林,小林,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帮忙,拿着这根管子,像这样,对,就是这样,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我被现场紧急的氛围所感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林”叫的就是我。现在我也来不及多解释什么了,医生要求我做的也并不是什么技术性的东西,我完全能够胜任,也就安心地配合医生对病人进行抢救。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即便我是个打杂的,也有些吃不消。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人说话,手术室里的氛围异常低沉。
我们眼看着病人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却无力回天。
主刀医生面色凝重,他拿着手术刀的手微微的颤抖,过了许久,他才艰难的说出一句话:“病人宣布死亡。”
手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看到有一个年轻的护士已经红了眼眶。生命的逝去最是沉重,尤其是当我们尽力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时候。
接下来就是一些医患沟通的事了,只希望死者的家属能够理解,并且能好好地活下去。
当我出手术室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医生正在与死者的家属沟通。
死者的家属情绪激动,跪在地上崩溃地大哭。
身旁的一个护士给我解释:“那是器官捐赠协调员。她在询问死者的家属是不是愿意将死者的器官捐献给医院,捐献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器官捐赠协调员,原来还有这样的工作。
一边是失去了亲人的家属,一边是有了器官捐赠就可能活下来的患者,这样的工作是需要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胜任。
我看到那名器官捐赠协调员的脸上有痛苦,有同情,有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红着眼眶,待死者的家属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艰难地问出一句:“你们愿意吗?”
旁边的护士捂着嘴就哭了。
有好多人都哭了。
这位女医生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这个时候问出这句话。她的职业让她不得不在别人最痛苦的时候雪上加霜。
死者家属瘫软在扶椅上,相拥而泣。
良久,其中一名家属抬起头,红着眼眶,满脸泪痕。
“我们愿意。”
“谢谢你们。”
女医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与那名家属抱在一起。
周围此起彼伏的抽噎声更大了。
我听到那名家属一边哭一边说:“玲玲很喜欢a市,她从小就想考上这边的大学,还有几个月她就要高考了,她说想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呜呜呜……就让她的身体留在这座城市吧……”
旁边的护士抹了一把泪,却将泪水擦在了我身上,这个时候我没必要生气,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情之所至,大抵如此。
这个时候,主刀医生也终于发现了是他认错了人,并且告知了我这次我们见习课去的科室。
“这次是我搞错了,不过你很不错,不比那些已经毕业了的差。好好努力。”
“嗯,谢谢。”
以前隔着一扇玻璃看手术室里的情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而这次亲身经历过了,倒真的让我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身体会了才能有真正的理解。
医生更是这样。
人命关天,这话并不是口号。
长舒一口气,将郁结在心中的那些情绪都通通吐出去,急忙赶向我们见习课的科室。
“你怎么现在才来?见习课早就已经结束了。”
“哦,抱歉。”
也是我被刚才的情绪影响了,以至于傻到连时间都分不清了。手术都进行了四个多小时,见习课肯定已经结束了。
向老师解释了一下原因,穿过病房的走廊,我准备离开,没想到却再一次碰到了那个器官捐赠协调员。
她正在和一个病人家属交谈,那个病人家属看起来很激动,想来应该是接受器官捐赠的病人家属。
不过躺在床上的那个病人却没有什么表情。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面容憔悴,头发枯黄,神情焦虑。
我会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或者打扮,而是因为她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对劲。从她的身体里隐隐散发出一股妖怪的气息,可这人的确是个人类而不是妖怪。
我查看了一下她的病历,这是一个支气管肺泡细胞癌的病人,除了肺移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肺泡细胞癌,多见于女性,与吸烟有莫大联系。
“抽抽抽还抽什么抽,都是因为你整天抽烟,才会得了这个癌症。”
那个年长的妇女应该是病人的妈妈,她生气地将病人手中的烟拿走,还将枕头底下放着的一盒烟都收走了。
病人似乎也不在意,翻了个身,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深嗅一口,露出迷恋的神情。那样子,真像一个瘾君子。
我注意到她发黄的食指和中指,想来这是一个长期吸烟的病人,她之所以会患上这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