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星琪舀了勺红豆冰沙, “您来玛城是计划好的?”
“是。”
“特价机票和将错就错订下的酒店也是借口?”
“无可奉告。”
“哦——”
红豆冰沙甜得发腻, 而且有种黏糊糊的口感, 味道比平时侦探投喂的水果糖和牛轧糖不知道差到哪里去。
星琪捧着冰凉的玻璃碗,很后悔刚才以色取味, 选了这款甜品。
太甜了,她苦着脸想。
“给我。”
侦探拿过玻璃碗, 又取走了星琪捏在手里的小勺子。
“那我们的目标是?”
侦探抿了口红豆, 将勺子指向楼下人群中左顾右盼像在找人的老奶奶。
老奶奶应该过了古稀之年,象牙黄色针织羊毛衫,戴着蝴蝶结白色领巾, 偶尔摘下那顶斜边的棕色羊毛呢礼帽擦拭鬓角的汗水,还看得到梳理整齐的稀疏白发。
总体来说,是一名优雅得体的老年女性。
“是那位戴领巾的奶奶?”星琪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对, 注意看她动作。”
星琪取了只杯子,倒了半杯柠檬水, 沽清弥漫在口腔的甜腻的红豆味, 眼角的余光则留意着在老虎机中漫步的老奶奶。
老人步履虽有些难与天命相抗衡的蹒跚,但整体走得很稳。
旅行目的是在飞机上暴露的。
现在想想,侦探敷衍般的案件解析通常字字珠玑, 一环扣一环。反而是一本正经带着歉意和商量语气说出的“不小心”、“忘了”之类的话到处都是漏洞, 经不起推敲。
因为没乘过飞机,星琪亦步亦趋跟着侦探,但到了登机口,一对带小孩的夫妻俩隔开了她和侦探。
星琪一方面着急找侦探, 但可能在候机厅喝多了水,又有点着急去洗手间。
看出她的不自然,一名空乘来到她身边,低声询问她需要什么,然后带她去了洗手间,出门时,空姐还体贴地送上毛巾,又带她去座位,送上维生素饮料。
等空乘离开,星琪忍不住问侦探:“真的是特价票吗?”
特价票会有这样的服务?
漂亮的小姐姐温温柔柔冲她一笑,就好像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被抛回地面。
“嗯?”
星琪又问了遍。
“不是。”或许是舱内温度有点高,侦探耳根明显浮出红晕,她摊开一本杂志,心不在焉地说,“有个小案子要处理,之前告诉你过年有春假,又不想告诉你临时取消了,抱歉。”
“就说嘛,”星琪扭头看向给乘客送毯子的空乘,“特价票怎么对得起这么温柔漂亮的小姐姐。”
那之后,直到办理入住登记,侦探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侦探定下的酒店自带赌场,放好行李,简单收拾了下,两人直接来到娱乐厅,侦探指出了此行的目标。
但老人什么身份,为什么找她,侦探还没提。
“哇。”
柠檬水见底,星琪看到了。
老奶奶再次摘下帽子佯装擦汗,拿帽子的手却借那顶礼帽为遮挡,用无名指和小拇指从旁边机器上的篮子里夹走了一枚筹码。
老人的动作不慌不忙,戴回帽子后自然地把筹码和擦汗的手帕放进羊绒衫的口袋。
短短五分钟,老奶奶如法炮制取走了至少十二枚筹码,加上之前的收获,两侧口袋鼓鼓囊囊。
最后一次,老奶奶像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向二人所在的自助餐台看过来。
依靠在栏杆的侦探比她先一步转身,把吃了好久但连一半都没消下去的冰沙还给助手,“走吧,我们去换点筹码。”
去服务台的路上,星琪和老奶奶擦肩而过。
很难说是侦探故意选了这么个时机,还是这位老而弥坚的老奶奶有意和观察她的人打照面,就在星琪假装若无其事把视线投向前方的侦探时,老奶奶伸出手,拍拍她的胳膊,“玩得开心哦,小妹妹。”
用的是地地道道的海城话。
星琪捧着融化的冰沙,没把“您也是”说完整,那老奶奶已然哼着小曲去餐台了。
“老奶奶发现我们了!”星琪追上侦探,“她跟我打招呼了!”
“哦。”侦探把卡递进窗口,冷淡地应了声,“谁盯着我看十分钟我也肯定会发现她。”
她瞥了眼已经化成红豆糊的冰沙,拿过来放在服务台,“收一下。”
窗口随即伸出一只白手套,拿走玻璃碗,送出一只堆满筹码的竹篮和卡片。
星琪小心地扯了下侦探的衣袖,“您不高兴?”
那位老奶奶的动作委实行云流水,她一直不舍得移开视线,潜意识还有种老人年纪大了应该不会发现她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