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经救助过他的老妇人。
老妇人着黑衣,抱着捧花,行色匆匆地朝城外走去。
哈罗德冷眼瞧着,那是通往公共墓地的路。
“喵~”安娜轻轻叫了声。他转过头无所谓地一笑:“走吧。”
这天晚上,哈罗德依旧被梦魇纠缠。
他在一条长得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身后是玛丽尖锐刺耳的哭号声。粗鲁的男人和水桶般壮硕的女人抓住了玛丽,可偷来的面包却躺在哈罗德嘴里。
他装作听不到玛丽的求救声,只是一味向前奔逃。
向前,前方,那黎明永远不曾造访的长夜。
头发倒竖,风刮过脸穿透肺。不能停,哪里都不是终点,哪里都没有休憩之地。
他一直跑着,因为没有退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脚后的场景换了又换。不知何时,那里多出了一只红虎斑猫。可是步履匆匆的他,却总来不及停下脚步与她问声好。
你的生命只是孤独……孤独……唯有黑暗与你常在……
他于是又听见那个陌生的声音,低低絮语。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后天晚上~
☆、番外 暗星(中)
哈罗德醒过来,身体靠坐在泥房墙根上,心中划过丝陌生的不安。他不常有这种感觉,兴许是习惯了朝不保夕的生活。
初秋晴朗的天,不冷不热刚刚好,只除了连夜的噩梦。哈罗德偶尔会去码头做些搬运的工作,以便赚几天餐费。但好运并非常常造访,愿意雇用他这样来路不明又瘦小家伙的人,毕竟不多。
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亲了亲安娜的小脑门,哈罗德慢慢往码头走去。安娜“喵喵”叫了两声,圆溜溜的眼瞳里映着哈罗德渐小的背影。等到哈罗德彻底消失在蓝天白云中,她就弓起背,跑过翡翠般黄绿色的草叶间。
杜达的秋季少花,蝴蝶便芳踪难觅。若恰巧被安娜瞧见一两只幸存的菜粉蝶,她便要拿长了肉垫的小爪子去扑。安娜伸长前爪一拍,像是在拜拜;又或是屈起前肢在眼前一扑,蝴蝶没抓着,反而打到自己的小鼻子。
她一路蹦蹦跳跳,倒也自得其乐。
“啊,好可爱~”这是女孩子见到她常常会发出的感叹,安娜向来驻足睥睨,只扫个几眼便不理不睬地离去。可女孩子们火热的心哪这么容易浇灭,这次的对象也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从兜里掏出个毛茸茸的小球逗安娜。
安娜盯着小球,上下左右活动了一下眼珠,就又兴趣缺缺地跺起了猫步。
“杰克~~~”一声娇嗔,这位有着胡萝卜色蓬松卷发的少女,转头向身后的青年抱怨,“你看它都不理我!”
之前一直百无聊赖靠墙装死的杰克,这会儿赶快跑到亲爱的女朋友身边,安慰道:“苏菲这么可爱,它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嗯——”苏菲的尾音高高扬起,不怎么信任地瞥了杰克一眼,“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一定要抱到它,你去给我抓过来!”她仰起头,似乎是惯于颐指气使的样子。
“好好,宝贝乖,看我的。”杰克象征性地摞摞袖子,褐色的眼睛紧盯住安娜。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愚蠢的主意——叫一个四体不勤的青年人,去捉一只矫健灵活的猫咪。但人类不光只有双手,还有进化过程中发明的种种工具。杰克对苏菲耳语几句,笑笑便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哈罗德蹲在一个旧木桶旁,海风吹来,腥咸潮湿。他低着头,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背弯成虾子一般的弓型。微弱的阳光从蓝天洒下,掠过他的脊背,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掠过飞翔水鸟的翅尖。早上的搬运工作已经结束,在下午的开始之前,他都无事可做。
“没有东西吃?”一道粗糙的声音响起,有点浑浊,像是任何一个五十岁男人会有的。
哈罗德没有理会,然后左臂有点钝钝的痛。好一会儿,他血糖含量过低的大脑才开始运作,视线迟钝地转动,
他终于看到脚边滚落的一颗石子。
‘无聊的人。’他想,抬头看了眼说话的男人。男人留着大胡子,眼睛周围布满沟壑一般的深纹。
“哟~”大胡子吹了声口哨,沾满尘土的破皮靴踢着脚边的石子玩儿。
哈罗德低下头,再度恢复成之前的姿势,可是他又被什么砸中了。
是半个跟石头一样硬的干面包。
他抬起头,双眼紧盯着对面的大胡子。大胡子耸了耸肩,依旧踢他的石子。于是哈罗德就维持着发令枪响前的预跑姿势,蠢得要命。
“有的吃就快吃。”大胡子抓了抓跟哈罗德一样脏乱的头发——就算从那里面钻出只蚯蚓也不足为奇。
‘总有些自以为慷慨的家伙……’哈罗德嘲讽地想,却还是不客气地将硬面包塞进兜里。别跟肚子过不去,这是他的人生格言。
不幸的,下午的工作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哈罗德领了少得可怜的几个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