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莺莺反应过来,脸蛋微红,忙转移话题,“红娘,夜深了,拿香案来,我们去花园里给爹爹烧香……别和夫人说这件事。”
路珞瑜看她一脸娇羞,心想这年代的爱情真是来得容易,甚至没有多余的选择,虽则如此,比起后世的自由恋爱,他们这样的爱情偏偏又能互相扶持终其一生。
再说张珙,这家伙早和小和尚打听了,每晚夜深人静时崔莺莺和侍妾都要到花园中烧香,今晚等到月上梢头时,估摸着小姐快来了,提前跑到园中那块假山后蹲着。
春日的花园里,蚊虫恼人,张君瑞偏生有点痴劲,为了月下看美人,脚都蹲麻了。
不知等了好久,忽然听到西厢那边的角门嘎吱一声,张生精神一震,感觉一阵风吹来,带来隐隐的花香气——他毋宁相信那是小姐的衣香鬓影。
莺莺不知道花园里有其他人,吩咐道:“红娘,把香案放到那块石头下。”
路珞瑜走过去,把小桌子啪地搁在地上,吓得那山石后边的张书生一抖。
有道是色胆比天大,张珙听到两人声音小了,缩头缩脑地探出半个头偷偷看——
莺莺正跪拜在蒲团上烧香,穿着月白短衣,月光照着她粉白的小脸,神色肃穆,盈盈拜倒下来。
这一刻,张珙仿佛看到了广寒仙子,潇湘夫人。
莺莺接过路珞瑜递过来的香,口中念着祝词:“第一炷香,愿我亡父,早升天界;第二柱香,愿堂中老母,身安无事;第三炷香……”
她不说话,张生侧耳听着,心中猫抓般。善解人意的“小红娘”帮腔:“小姐不祝这一炷香,我来替小姐说:愿姐姐早给我找一个姐夫,拖带上我红娘有归宿。”
路珞瑜知道那书生就在一边窥伺,故意说这话给他听。不料莺莺没有反驳,深深拜倒,明显是默认了红娘的话。
小路姐心中一叹:“春天来了,莺莺小姐自己春心萌动,哪里还要我帮忙从中牵线。”
张生听到俩女的话,看得小姐的神态,哪里会看不出莺莺这是有动情之意?
满腹心思的莺莺小姐立在园中,月光在水池中荡漾,在她熨帖的薄衣上流转。十九岁的女孩儿,身子和心思一般玲珑,越是在家教严厉的环境里,越是对父母视为洪水猛兽的男女情爱充满向往,情怀总是充满诗意,加之所见的男子少之又少,每一个不经意的试探或者眼神,都能让她心中大乱。
她是有婚约的,名为郑恒的表哥,小时候见过一回,浅薄的记忆到如今除了一个名字和表哥的身份,再留不下多少……甚至没有红娘所说的那个张生深刻。莺莺在闺中时,当然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夫婿,想到脸热,生怕被人窥见——这些她连自小陪伴的红娘都不曾说。
这次扶柩归葬,郑恒表哥要来迎接,自己孝服已除,以后就要同他成亲了吧?母亲安排好一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莺莺是个乖巧的女儿,没有想过反抗母亲,或者说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自己有其他的选择么?
女孩轻轻摇摇头。
安静的花园里,突然想起男子的声音,莺莺被吓了一跳,听得两句才听清他在念诗。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路珞瑜怕小姐走掉,轻拉住她的袖子道:“听声音,便是那……二十三年不曾娶妻的傻角儿。”
莺莺听小婢女笑着如此说,紧张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她知道那书生对自己有好感,这时可能是独自在月下苦吟罢。仔细一想,这首小诗,真是清新可爱呢。
“这首诗写的不错,我也作一首。”莺莺脸蛋微红,冲口而出。
路珞瑜不答话,唉,这些心思细腻却没什么脑子的半吊子女文青最容易被一首情诗迷了眼,尤其是在刻意营造的看似很有情调的环境中。
莺莺稍微提高了声音,念道:“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张生听到才思敏捷的小姐迅速应和了一首小诗,心中大喜,提起袍襟就转过来。
路珞瑜“夸张”地惊呼一声:“哎呀,小姐,有个人!”
不说还好,一说莺莺马上转身小跑,真不知穿着那绣鞋怎么跑得这么利索。这姑娘刚才回诗胆子大得不行,就和后世在网上什么话都敢说,一旦要面基怂的不行。珞瑜知她性子,张生过犹不及反而会吓到这头思春的小鹿。
张君瑞过来,只看到香案一张,佳人渺渺。
可怜的张生一晚上翻来覆去,魂牵梦绕,不知梦到了什么,次日裹着薄被缩在角落笑得憨憨的。
……
莺莺拉着路珞瑜一路回到住处,心肝噗噗地跳,好似后边有人追似的,既紧张又有几分刺激。她去看身边的小红娘,面色淡定,想到刚才的事,莺莺耳根都红透了。
“红娘,你……”
珞瑜十分贴心,“我什么也不知道。”
莺莺大羞,用小拳拳捶她。闹了一阵,主仆二人准备睡下,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