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全面戰爭」#9
神圣俄罗斯帝国,帝都莫斯科。
戈尔基宫举办的生日宴会上,众贵族为庆祝沙皇的三十一岁生日齐聚一堂,
年轻的女帝玛丽安娜四世欢欣喜悦地接受众家祝贺,最大的礼物来自一位偏乡上
都却从未见人一面的乡野女爵。
冠以静养之名的鸟笼打微冷的春季沉寂至今,隆冬夜中降下的银钥捎来了失
宠鸟儿的消息。
概念上的第六子来到失去冬季的花园,季节之外的风暴席捲戈尔基宫的宴会
。
「各位女士小姐,为您介绍科夫多尔的奥尔加女爵!」
不顾产后带来的虚弱,偏乡的女爵拖着骨瘦如柴的身体,难掩病容地抱着孩
子光临宴会。
然而她的到来并未令宴会角眉开眼笑,反倒招惹数个月前的流言蜚语死灰
复燃。
「哎呀!那不就是皇帝陛下的『那个』?」
「嘘,别说得太大声呀,也别跟那种人对上视线。会招来不幸的。」
「只不过被陛下恩宠一次就跩上天,现在还抱着婴儿,这居心叵测哪!」
「喂,那女人到底是谁啊?科夫多尔又是哪个地方?蒙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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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花园看守者从来不在乎不名誉的传闻,她也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不仅仅
是难听的流言。
真正让自己被对方打从心底厌恶的,是名唤任性的罪孽。
「科夫多尔的奥尔加,参见皇帝陛下。」
「谁啊?」
「今年春季,在摩尔曼斯克的北方会议上,代替年迈的涅克拉娃侯爵服侍
您的奥尔加。」
而那任性之罪不在己,在于年轻fēng_liú的玛丽安娜四世。
「不认得。立刻离开这裡。别让朕说第二次。」
「我会离开的,但请您至少」
面对女爵双手献上的宝物,陛下皱紧了银眉拒绝接受。
「侍卫!把这女人带出去!」
「拜託!至少至少抱抱我的女儿!」
「侍卫!」
「陛下!」
正如同每个待在玩具箱中的布偶娃娃,人的恩泽仅仅庇佑极其稀少的时日
,尔后就连箱子的外头都没能接触,遑论浩瀚世界。
细心栽培的女人的一生,明知所能盛放的季节即将逝去,仍坚持为所爱之人
产下美丽的女儿。
但是正因为爱之结晶所象徵的约束之力,根本上就否定了可怜的孩子出生的
意义。
身体病弱又饱受精神折磨的女爵终于在半年后选择雷雨的夜晚与浸湿的绳
,独留雏鸟离开了鸟笼。
在那之后──或许是由于母鸟的遗愿,抑或是上天的奇蹟,昔日的任性阴霾
终于远离枯藤缠绕的牢笼,陛下亲自抱起了不知丧母的女婴。
「妳要为了不名誉死去的母亲,好好地活下去呀。」
仅只一句的言语患上母爱的恩惠,成为从此束缚住女婴的枷锁。
不名誉。
打从人类具有组织意识以来,这句话等同万用的理由,凡是任何难以说清楚
讲明白的事情,只要套上不名誉的头衔就能解决。
也就是说,「偏乡得宠又失意弃世的女贵族」
等同于「勾引皇帝而畏罪自杀的yín_luàn母猫」。
恶意要多少有多少、善意却一言难求,在如此环境下迎来第六个生日的女孩
,胆战心惊地再度来到陛下怀裡。
「妳不必在乎那些人所说的话──」
艰深的东西无法留在六岁女孩的心裡,浅显易懂的言语则化为至高的回忆烙
其脑中,这句话与唯一愿意温柔对待自己的对象连结起来,使年幼的女孩懵懵懂
懂地认为自己到了心之所向──哪怕她连「心」
意味着什么都不了解。
而后就算陛下关上了她那扇只在特殊节日会敞开的冰冷大门,心中燃起烛光
的她也有了对抗恶言恶语的勇气。
时光流转,即便是在母亲待过的鸟笼内度过每一年,她不曾想过如不名誉又
懦弱的母亲那般兀自凋零。
要是如此愚蠢地宣告放弃,无疑是承认那些恶意加诸其身的流言确有其事。
她要为了万恶中的一善坚持下去,使冰天雪地中的一盏灯火继续发亮。
「哎呀那不是很好吗!要是奥尔加知道妳这么努力,一定会很高兴的。」
早已死去的母亲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有个人会知道。
温暖地将自己抱入怀裡、短暂地溺爱着的陛下,看得见自己的存在。
无论是孩提时代的温暖还是少女时代的温存,陛下总是那个偶尔会给予自己
力量、赋予自己生存勇气的贵人。
为了如此厚爱自己的陛下──她接下了莫斯科防卫军指挥官一职,发誓以绝
对的忠诚与性命守护皇帝陛下。
「第五皇女可萝奥尔加诺芙娜罗曼诺娃,愿将这条卑微的性命献给帝
母大人。」
就算不是名震欧陆的「无敌皇女」。
就算不是镇守南方的「黑海强者」。
就算不是备受偏宠的「皇位继承人」。
就算不是远在北亚的「俄罗斯之盾」。
──能够守护帝母大人的皇女,只有自己一人。
哪怕只是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