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事时,那压力不是一份而是双倍。
四爷又是安静半晌,之后,好似也放下了什么,神情见著是轻松些许。末了还听小福晋、不、他的小皇后说,要朝廷银两不够用,她的玻璃厂还可以资助的。这话终于把四爷逗笑,稍稍放开人,也有心情聊几句了。
“你这呢?近来如何,一切都好?”
升职成了新皇新后,虽说两人间没去改那些“朕”或“皇上”之类的称谓,可相处时间确实减了许多。今晚见到四爷,宁西差点就要跟他说声“好久不见”了。
而这阵子,宁西忙的是将康熙的嫔妃,有成年皇子的就送出宫让奉养,没皇子的就依品阶重新安排住处。再者调份例、改人手,宫里一些规矩惯例也得记上。加上太后那边,现在是太皇太后了,因为康熙早走一步,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相当低落。宁西于是带上元宝跟双胞胎,也多跑了几趟慈宁宫,好开开老人家心思。
宁西一边给四爷按摩眼睛,一边细碎说著这些。
半刻过后,就传出四爷细细的鼾声。
心疼摸摸这人疲倦的脸,心想,这下可算是睡著了,当真辛苦。
待到四爷睡的更熟了一些,宁西才把四爷沈重的手脚给一一搬好,再松了扣子,仔细盖上丝被。同时心中也不由思索,现在他已是如此地位,没有一把大刀随时悬在自己脑袋上头了,对于一些事,是否也该更大胆更放手地去做了?
方才提到的玻璃厂,宁西可不是随口一说。
玻璃厂的营运一直非常好,没有继续扩厂打开规模,还是怕引起康熙或其他皇子的关注。如今这顾虑已经消失,宁西便认真考虑把玻璃厂给升级成国营企业的规模。玻璃厂的背后连带的矿场也是。
不过如何维持企业的财务透明、矿场的劳力剥削及工安秩序,那都需要一套符合如今思想观念的规则。而来到这里也快七年,基本认知是有了,宁西就想,或许他能够尝试写出一个模型出来。
而倘若这国营企业的营运真能上轨道,稳定财源后,说不定还能以商护农,让农商之间互相支应与益注,也才能改变传统以来重农轻商的偏见。
宁西一直知道四爷这古人,对于后院规矩或许宽松,可前院的事,即便愿意说了,也绝不会让自己轻易插手。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这时代的女子本身就没可能受这种教育或教导,要让一个皇阿哥去听信一个完全没基础的人所说的建议,那也算是个笑话了。
宁西不会去踩这条线。他想给四爷建议,光用嘴巴说的不行,肯定得有实际成果作出来给四爷瞧见了,那一些古旧的观念才可能动上一动。
就好比西工苑这事。对于洋人事物原是可有可无的四爷,在九阿哥先前送来几车地瓜红薯,说西洋试验田一连几季的收成挺喜人,再者,新农具用起来也是快捷省事等等,这不四爷登基后,直接就把西工苑并入工部,让九阿哥领头当政策做了。
所以这事要在不涉及政事的商业领域里,先搞大搞好并非不可能。更别说,玻璃厂的背后,还有第二阶段计画,就是组建西行的船队。这事就更复杂也更冗长……要不,干脆先写份计画书让四爷心里有个底更快。
再者,还有个脚踏车等著试水温了。宁西先前概念图只画了一半,就发生一连串的大事。这下也得把图说重新捡起来。只要打出一辆小孩儿用的玩具脚踏车,他的工作就算完,接著就能把这些图面丢给那西工苑,接续研究下去。
毕竟许多发想都是无中生有最难。宁西没有理工背景,并不专精这些。但他只需弄出个粗陋的原型,点醒其他专供此道的匠师们,相信以他们的巧思与智慧,当是能迅速举一反三、接续开展了。
而想完上面这些,似乎也没空去嫌弃宫里的景色不好,宁西颇有干劲地忙碌起来。
只不过,小两口心心念念怎么富国强兵时,有些人却已经开始绸缪下一任的继位者。
***
几个月后的某天,宁西的永寿宫就收到了拜帖。
却是乌拉那拉家的詹事夫人、太常寺少卿夫人,请求进宫看望元宝。
这位詹事夫人算是元宝的外叔婆,少卿夫人则是大舅母。简单来说就是四爷前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叔母跟大嫂。
只是在乌拉那拉氏故去后,除了元宝抓周那时,以及元宝外婆病重过逝,曾由四爷带元宝去奔丧过,几年下来,过年过节这乌拉那拉家都没什么人来看望元宝。送的礼亦是相当普遍的水准,要以四爷嫡子的身分算,甚至能说有些单薄了。
这事在宁西看,就觉得乌拉那拉家有些冷淡。是说他其实也不懂这时代女儿外嫁后要故去了,娘家人是该顾外孙顾到什么程度,也不便多做评论。不过在乌拉那拉家,会如此却是有因由的。
正因为乌拉那拉氏先前难产而亡,当中还有她额娘的因素在内,早先是没有太多脸面向四爷求著与外孙见面联系,之后乌拉那拉氏的额娘又故去,乌拉那拉家与元宝间去了一个后院最亲近的钮带,疏于联系之下,关系自然而然淡了下来